十月的阳光透过梧桐叶，在黄金庭院的石板路上织出细碎的金网。
曾霁之蹲在花房里给秋海棠换盆时，忽然听见客厅传来一阵瓷器碰撞的脆响，紧接着是千劫压低的吼声：“别碰那堆东西！”他擦了擦手上的泥土走出去，正看见维尔薇抱着个缠满电线的纸箱从餐边柜底下钻出来，发梢还挂着半片干枯的绣球花瓣——一看就是刚在后院的花丛里打了个滚。
“在忙什么？”
曾霁之的目光扫过散落一地的包装纸，最终落在千劫脚边那个贴着“精密仪器”标签的木箱上。
爱莉希雅突然从窗帘后探出头，手里举着片巴掌大的梧桐叶：“做叶脉书签呀！你看这纹路像不像金色的河流？”
她把叶子往曾霁之掌心塞，转身时尾巴状的发带勾住了千劫的袖口，带倒了帕朵菲莉丝堆在沙发上的毛绒玩具，露出底下藏着的“生日快乐主题气球”包装袋。
“风刮的。”
千劫面无表情地把包装袋踢回沙发底，耳根却悄悄泛起红意——这己经是今天第三次差点露馅了。
这场秘密筹备要从三天前说起。
帕朵菲莉丝在储藏室翻找过冬的毛毯时，从一本旧相册里抖落出一张身份证复印件。
当她举着那张纸冲进花房，正在给多肉换盆的十三个人瞬间僵住：爱莉希雅手里的小铲子“当啷”掉在陶盆里，梅比乌斯扶眼镜的手指顿在半空，连向来镇定的苏都推了推镜框，镜片反射的光斑晃了晃。
“居然没人记得他的生日。”
爱莉希雅蹲在地毯上画圈圈，发带扫过格蕾修的蜡笔盒，“他上次连千劫随口说的‘想吃城西的糖炒栗子’都记着，跑了两站地买回来呢。”
千劫突然踹了脚茶几：“吵死了。要弄就弄，别像群嗡嗡叫的蜜蜂。”
他嘴上嫌烦，却在转身去庭院时，悄悄打开手机搜索“男生喜欢的生日礼物TOP10”，手指在“实用工具套装”那一项上悬了许久。
梅比乌斯晃了晃手里的试管，液体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我新调的香氛如何？前调是他常喝的伯爵茶味，中调混了庭院的桂花香，尾调添加了能让人心情愉悦的信息素——放心，不会让他突然开始学布谷鸟叫。”
她边说边往试香纸上喷了点，递到帕朵菲莉丝鼻尖，后者打了个喷嚏，差点把手里的毛线团甩到千劫脸上。
“还是来点实际的吧。”
帕朵菲莉丝抱着她的小钱包从楼梯上跑下来，拉链没拉好，滚出三枚硬币叮当响，“他上周路过‘老麦糕点铺’时，盯着栗子蒙布朗看了好几眼！我去排队买，但得有人帮我打掩护，上次我偷偷溜出去买零食被他发现，他居然以为我又去赌马了！”
“我就和菲利斯一起去吧。”
阿波尼亚拿起挂在门边的围巾，温柔的声音像浸了蜂蜜，“就说去买新鲜的酵母粉，我想试试烤桂花面包，他不会怀疑的。”
她转身时，袖口沾着的金粉簌簌落在地毯上——那是昨晚给礼物盒贴装饰时蹭到的。
格蕾修趴在地毯上，蜡笔在纸上涂出一团暖黄色：“我要画生日海报！画我们十三个人坐在庭院的长椅上，曾霁之坐在中间，头顶飘着会发光的星星！”
她举着画给苏看，后者正用软尺量客厅的宽度，闻言点点头：“用荧光颜料吧，白天看不明显，晚上开灯才会亮，像藏了个小秘密。”
他说着，把一卷荧光颜料塞进书架最深处，差点碰掉曾霁之常用的那本《园艺大全》。
维尔薇突然从壁炉烟囱里探出头，满脸烟灰地举着个金属装置：“我发明了自动点蜡烛机！内置了他喜欢的古典乐旋律，点燃时还会喷出彩色烟雾——绝对不会触发烟雾报警器！”
她按下开关，装置却“滋啦”冒出一串火花，吓得帕朵菲莉丝的钱包都掉了，滚出的硬币正好卡在千劫的鞋缝里。
“音乐还是交给我吧。”
伊甸从钢琴凳上起身，指尖划过琴键弹出一串温柔的音符，“我把他收藏的那张巴赫黑胶唱片翻出来了，唱片机就放在他常坐的藤椅旁。”
她边说边往唱片机里塞了张练习用的唱片，万一曾霁之突然想听音乐，也能糊弄过去。
华蹲在玄关整理鞋架，忽然从旧鞋盒里翻出双磨破边的运动鞋——是上次曾霁之帮她搬书时穿的，鞋底还沾着图书馆的木屑。“我去给他买双新鞋吧，”
她着鞋边的磨损处，“就说是商场打折顺路买的。”
她把旧鞋放回盒里时，发现鞋盒底层藏着帕朵菲利斯的另一堆零件，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己经是她今天第三次帮帕朵菲利斯藏东西了。
樱正在裁剪彩纸，听见这话抬头：“我来布置餐桌。
用庭院里刚落的银杏叶当餐垫，再折些纸鹤串成风铃，他说过风吹纸鹤的声音像雨声。”
她把折好的纸鹤摆在桌角，忽然想起曾霁之总在她熬夜设计海报时，悄悄在桌边放一杯温牛奶，杯沿还沾着圈奶沫。
正出神时，手里的剪刀“咔嚓”剪断了串纸鹤的线，纸鹤散了一地，她慌忙去捡，差点撞到端着水杯进来的曾霁之。
“在做手工？”曾霁之看着满地的纸鹤，眼里带着笑意。
“嗯……准备万圣节的装饰。”
樱的耳尖红了，飞快地把纸鹤拢进抽屉，却没注意有一只调皮地钻进了她的围裙口袋。
“呃，可是现在才秋天。”
“你别管那么多。”
“好吧。”
.......
计划定下来后，黄金庭院的每个人都像揣了只兔子，行动变得既慌张又好笑。
清晨六点，帕朵菲莉丝就揣着钱包溜出了门，阿波尼亚在她身后小声叮嘱：“买完早点回来，就说晨练顺路买的豆浆。”
两人刚拐过街角，就撞见晨跑的曾霁之，帕朵菲莉丝吓得把钱包塞进阿波尼亚的口袋，结结巴巴地说：“我们……我们去买豆浆！”
曾霁之笑着挥挥手，看着她们的背影，总觉得帕朵菲莉丝今天的围巾系得格外紧，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厨房里，凯文正对着手机里的教程揉面团。
他系着伊甸的碎花围裙，面粉沾得鼻尖都白了，烤盘里的饼干歪得像被踩过的树叶。
“要顺时针揉一百八十下。”
他盯着屏幕喃喃自语，忽然听见曾霁之的脚步声，慌忙把面团塞进冰箱冷冻层，转身假装在擦灶台，结果把面粉蹭得满脸都是。
“在做什么？”曾霁之倚在门框上，看着他脸上的面粉印忍不住笑。
“清理冰箱。”凯文的声音有点闷，顺手把一袋过期的牛奶扔进垃圾桶，掩盖冰箱里的动静。
曾霁之没再多问，转身时看见料理台上散落的糖霜，心里打了个问号?
午后，维尔薇趴在屋顶调试她的烟雾机，电线从烟囱垂下来，像条奇怪的黑色藤蔓。
千劫蹲在庭院里挖坑，说是“种大蒜，冬天腌腊八蒜”，实则是在藏维尔薇的另一台备用机器。
“挖深点。”
维尔薇从屋顶探出头，手里的扳手没拿稳，“哐当”掉在千劫脚边，吓得他把机器扔得老远，正好砸中刚栽的郁金香球根。
“蠢货。”
千劫低声骂了句，却还是把机器捡回来，往坑里多埋了层土，再铺上落叶伪装好。
他刚拍掉手上的土，就看见曾霁之提着水壶过来，赶紧转身假装整理篱笆，手背被玫瑰刺划了道小口子也没察觉。
傍晚，樱和华在客厅挂彩纸，樱踩着椅子往吊灯上缠彩带，华在底下扶着椅子，时不时提醒：“左边再高一点，别碰到灯罩。”曾霁之推门进来时，华迅速把一卷彩带塞进沙发缝，樱则把剩下的彩纸藏进钢琴凳——那是伊甸特意腾出来的隐蔽角落。
“在打扫卫生？”曾霁之看着满地的灰尘，拿起扫帚想帮忙。
“不用不用！”
樱赶紧跳下来，差点踩空，“我们马上就好，你去休息吧。”
她把扫帚抢过来，手忙脚乱地扫着，彩纸的边角却从钢琴凳里露了出来，被华用脚悄悄勾了进去。
深夜，爱莉希雅和格蕾修在书房给海报涂色，格蕾修的金粉洒了一地，像落了场星星雨。
“轻点涂，别把纸戳破了。”
爱莉希雅屏住呼吸，忽然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慌忙把海报塞进书架最上层，用几本厚词典压住。
曾霁之推门进来拿书时，正好看见格蕾修在擦地，金粉被擦成一道道闪亮的痕迹。
“在画画？”
他拿起格蕾修落在桌上的蜡笔，“今天的月亮很圆，适合画夜景。”
“嗯！”
格蕾修用力点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爱莉希雅在她身后拼命摆手，发带不小心扫掉了书架上的相框，照片里是去年夏天十三个人在庭院拍的合影。
生日前一天，这种诡异的氛围达到了顶峰。
早餐时，帕朵菲莉丝哈欠连天，眼圈黑得像熊猫，爱莉希雅赶紧给她夹了个煎蛋：“快吃，吃完去补觉，看你困的。”
帕朵菲莉丝嘴里的蛋还没咽下去，就含糊不清地说：“不困……我还要去给面包店送酵母粉钱……”话一出口就知道说错了，赶紧低头喝汤，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曾霁之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你们最近好像都很忙。”
梅比乌斯突然把一只戴着小礼帽的仓鼠放在桌上：“在忙这个。”
仓鼠捧着张迷你卡片朝曾霁之鞠躬，却冷不防窜上他的肩膀，吓得帕朵菲莉丝尖叫起来。
趁乱，樱和华己经把两张古籍展门票塞到曾霁之手里：“朋友送的票，不去可惜了，你不是一首想看那本宋代园艺图谱吗？”
曾霁之捏着门票，目光扫过十三张略显紧张的脸：爱莉希雅的发带歪了，千劫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桌布，凯文的鼻尖还沾着点面粉……他忽然笑了，没戳破这显而易见的秘密。
“好啊。”他站起身，拿起外套，“那我去看展了，晚上回来。”
门关上的瞬间，爱莉希雅突然捂住胸口：“吓死我了！他是不是发现了？”
千劫踹了脚茶几：“发现又怎样？赶紧干活。”
他嘴上硬气，却在转身时，飞快地把藏在门后的“生日快乐”横幅往客厅拖——那是他昨晚熬夜写的，字虽然算不上好看，却笔笔认真。
维尔薇己经爬上屋顶调试烟雾机，电线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凯文重新从冰箱里拿出面团，伊甸在旁边帮他系好围裙，指尖沾着的奶油蹭到他脸颊，他却没像平时那样躲开；格蕾修踩着苏的肩膀往海报上贴金粉，樱和华在摆纸鹤，帕朵菲莉丝数着刚买回来的栗子蒙布朗，梅比乌斯在给她的香氛瓶系丝带……
黄金庭院的十月午后，阳光正好，风里飘着桂花和奶油的甜香，十三个人的忙碌身影在梧桐叶的影子里晃动，像一出精心编排却又充满意外的默剧。
他们不知道的是，曾霁之站在门外，听见里面传来维尔薇的欢呼和千劫的低骂，嘴角忍不住弯起——原来被人这样放在心上，是如此温暖的事情。
他转身往巷口走，决定晚点再回来，好让这场笨拙又真诚的筹备，能多一点完美的可能。
“嗯，就让他们好好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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