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沉渊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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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沉渊古地

 

玄铁奖杯的寒意尚未从掌心褪尽,青云学院演武场那死寂的敬畏与沸腾的喧嚣也仿佛凝固在昨日。七阶的力量在血脉筋骨间奔涌流淌,带来一种沉甸甸的掌控感,也带来了更多隐藏在暗处的窥伺。林渊的小院,这几日异常冷清,连风都绕着走。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将简陋的院墙染上一层暗金。一道身影却毫无顾忌地翻墙而入,落地轻如狸猫,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和掩不住的兴奋。

“老林!老林!天大的机缘!你这院子,现在比鬼屋还瘆人!”来人声音清亮,正是林渊在青云学院为数不多、可称生死之交的万星。他一身劲装沾着草屑泥点,脸上却神采飞扬,几步就窜到正在院中古树下静坐的林渊面前。

林渊睁开眼,眸中沉淀的锋芒一闪而逝,复归平静,仿佛一口深潭。“鬼屋清净。”他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万星浑不在意,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墩上,抓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一大口,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猎人发现珍宝的光芒:“清净?嘿,怕是清净到头了!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家祖上曾出过一位喜欢游历探险的老祖吗?他留下的手札里,记载了一处隐秘所在——‘沉渊古地’!”

“沉渊古地?”林渊眉梢微动。这个名字在云天大陆流传的古老传说中偶有提及,皆语焉不详,被描绘成一片埋藏着上古遗秘、却也充满不祥的死寂绝地。

“没错!”万星用力点头,从怀中珍而重之地掏出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玉、边缘参差不齐、布满玄奥蚀刻的暗青色碎片。“看这个!这就是信物!老祖手札里提到,沉渊古地深处,有一座残破的古老洞府,需以此物为钥,方能引动门户。据说里面留有那位上古大能的部分传承,甚至……可能有关于突破修身境瓶颈的线索!”

他将碎片递到林渊眼前。碎片触手温润,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表面蚀刻的纹路极其古老繁复,隐隐构成某种残缺的塔状图案,流转着微弱却纯粹至极的灵光,仿佛蕴含着某种沉睡的意志。

林渊的目光落在碎片上,体内沉寂的剑气似乎被其牵引,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这碎片……不简单。

“手札记载,古地入口就在学院西北三千里外的‘黑风裂谷’深处,被天然迷阵掩盖,凶险异常,毒瘴、凶兽、空间裂缝层出不穷,等闲修骨境后期进去也是九死一生。”万星语速加快,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狂热,“但机缘就在眼前!老林,你现在可是七阶!炼骨如钢,气血如龙,我们兄弟联手,未必不能闯上一闯!总好过在这破学院里,被人当怪物盯着,还被那些老家伙算计!”

他最后一句意有所指,显然也察觉到了林渊夺魁并一步登天后,学院高层某些不寻常的气氛。

林渊沉默。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石桌上划过,留下浅浅白痕。七阶的力量给了他底气,但万星口中的凶险绝非虚言。然而,那碎片传来的奇异悸动,以及“修身境瓶颈线索”几个字,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青云学院的资源,对他而言,杯水车薪。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去应对那必然到来的风暴。

“何时动身?”半晌,林渊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己做出了决定。

万星眼中爆发出狂喜:“越快越好!夜长梦多!就今晚子时,黑风裂谷入口汇合!”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噬了青云山脉。白日里仙气缥缈的峰峦叠嶂,此刻化作蛰伏的巨兽,投下森然可怖的阴影。

一道融入夜色的灰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青云学院后山戒备森严的长老居住区。正是观礼长老李玄阴。他枯槁的身形在黑暗中飘忽不定,如同没有重量的鬼魅,巧妙地避开了所有明哨暗卡,几个起落便没入学院外莽莽苍苍的原始山林。

他没有使用任何飞行法器,仅凭高深的身法在崎岖险峻的山岭间穿行,速度快得惊人,所过之处,连夜栖的鸟兽都未曾惊动。目标明确——距离青云学院八百里外,一座位于地下溶洞深处的隐秘据点,“地刹府”。

地刹府,一个在云天大陆阴暗面流传的名字。专司刺杀,认钱不认人,手段狠辣诡谲,如同附骨之蛆。其据点飘忽不定,若非李玄阴早年因某些不可告人的交易与其有过接触,也绝难寻到此地。

深入地底,空气变得阴冷潮湿,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若有若无的血锈气。溶洞岔路繁多,怪石嶙峋,如同张牙舞爪的魔怪。李玄阴对此地路径却极为熟悉,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面看似天然、布满青苔和水痕的石壁前。

他伸出枯瘦如鸟爪的手指,指甲在石壁几个不起眼的凹陷处快速敲击,三长两短,带着特定的韵律。

无声无息,石壁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甬道。一股更浓郁的、混杂着铁锈、腐朽和某种奇异香料的味道扑面而来。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大厅。洞顶垂下无数尖锐的钟乳石,地面则被人工开凿平整。光线昏暗,仅靠镶嵌在石壁上散发着惨绿幽光的萤石照明,将整个空间映得鬼气森森。

大厅中央,一个披着宽大黑色斗篷、身形佝偻如侏儒的身影坐在一张巨大的石椅上。斗篷的兜帽压得极低,只露出一个尖削惨白的下巴和两片毫无血色的薄唇。他便是此地“地刹府”分舵的接引使——幽泉。

“稀客。”幽泉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干涩刺耳,在空旷阴冷的大厅里回荡,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青云学院的李长老?深夜造访我这不见天日的鼠穴,所为何来?”

李玄阴站在大厅入口的阴影里,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在惨绿幽光下显得更加幽暗。他首接抛出一枚储物戒指,戒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幽泉面前的石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杀一个人。”李玄阴的声音同样冰冷,毫无波澜,“青云学院弟子,林渊。”

幽泉伸出枯瘦得如同鸡爪的手,指甲漆黑尖锐,捻起那枚戒指。一丝微弱的灵识探入,片刻后,斗篷阴影下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哼声。

“林渊?那个在学院大比上一剑未出就夺魁、一步登天入了修骨七阶的小家伙?”幽泉的砂纸嗓音带着一丝玩味,“啧啧,李长老,你们青云学院的天才,不都该是宝贝疙瘩么?怎么,这刚露头的‘真龙’,就碍了您的眼?”

“开价。”李玄阴不为所动,言简意赅。

幽泉的手指在冰冷的石桌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催命的鼓点。“修骨七阶,炼骨如钢,气血如龙……更麻烦的是,院长陆青阳似乎对他颇为看重。这单子,风险可不小。”他慢悠悠地说着,兜帽下的阴影仿佛在审视李玄阴。

“戒指里,是定金。”李玄阴的声音毫无起伏,“三倍于你们地刹府刺杀普通修骨境七阶的价钱。事成之后,再加三倍。我要他死得彻底,死得……像一场意外,或者,死于争夺机缘。”

“哦?”幽泉敲击桌面的手指顿住了,“意外?机缘?李长老似乎……还提供了额外的‘便利’?”

“他近期会离开学院,去一个地方。”李玄阴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黑风裂谷,沉渊古地。那里,够乱,也够‘意外’。”

大厅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钟乳石尖凝聚的水珠滴落在地面积水潭中的声音,嗒…嗒…嗒…清晰得令人心悸。

半晌,幽泉那砂纸般的笑声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桀桀桀……沉渊古地?好地方!真是个杀人埋骨的好地方!这单生意,地刹府接了!”

他伸出枯爪,从宽大的斗篷下取出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木、通体漆黑、正面刻着一个狰狞鬼首的令牌。令牌背面,则是一个用鲜血般颜料书写的数字——“柒”。

“‘影牙’会去。”幽泉将令牌随手抛给李玄阴,“他是我们地刹府‘七杀’之一,最擅长在混乱和绝地中送人上路。李长老,静候佳音吧。记住,地刹府,只认钱,不认人。若消息有误……”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那股阴寒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针,瞬间弥漫了整个大厅。

李玄阴接过那枚冰冷的鬼首令牌,入手沉甸,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和怨念。他枯槁的手指了一下令牌背面那个猩红的“柒”字,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接过的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他必死。”留下三个冰冷的字,李玄阴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溶洞大厅,消失在来时的幽暗甬道中。

惨绿的萤石光芒下,幽泉坐在石椅上,斗篷的阴影微微晃动。他伸出枯爪,拿起李玄阴留下的储物戒指,放在鼻尖深深嗅了一下,仿佛在品味着金币的味道和即将到来的血腥。砂纸般的低语在空寂的大厅里幽幽回荡:

“修骨七阶的天才之血……桀桀……影牙那小子,该兴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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