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尾崎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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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尾崎红叶

 

诊所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数日,那通来自港口Mafia顶层的电话之后,森鸥外归来的时间愈发飘忽不定,身上那股属于权力中枢的、冰冷铁锈与血腥混合的气息也愈发浓重。

诊所昏黄的灯光下,凛音擦拭着“卡洛亲王”琴身的手指,平稳而坚定。瑰红色的眼瞳沉静如水,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和对异能的深度开发,她对自己“声音”的掌控早己炉火纯青。

这天傍晚,天色阴沉得仿佛要滴下墨汁。

诊所的门轴发出比往日更沉重、更缓慢的呻吟。

森鸥外回来了。

白大褂纤尘不染,步伐从容,但深红眼眸深处那份极力压抑的锐利与疲惫,几乎要满溢出来。他身上那股属于顶层风暴中心的血腥气和硝烟味,浓烈得让消毒水都黯然失色。

然而,凛音的注意力瞬间被他身后那个身影攫住。

尾崎红叶。

她穿着一身华美繁复、却明显带着陈旧与磨损痕迹的深紫色和服,金线刺绣的蝴蝶纹样在昏暗光线下依旧闪烁着冷硬的光泽。红色的长发垂落,几缕发丝贴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旁。

面容精致绝伦,但那双深紫色的眼眸,空洞得可怕,仿佛灵魂己被彻底抽离,只余下一具被华丽衣袍包裹的、行尸走肉的躯壳,散发着浓烈到令人心悸的绝望与死寂。

“凛音酱,”森鸥外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轻松,“这位是尾崎红叶小姐,也是……我们诊所的新客人。”他介绍得轻描淡写。

爱丽丝飘了过来,那双清澈如夏日晴空的蓝色眼眸里,此刻也染上了凝重。

凛音的目光落在红叶身上。那空洞的眼神,那死寂的气息……是心死,是灵魂被硬生生撕裂后留下的巨大空洞。

森鸥外所谓的“静养”,恐怕是经历了难以想象的酷刑与绝望的囚禁。

一股深沉的悲悯在凛音心中升起——她仿佛能“触摸”到那绝望背后,是曾经多么炽烈的情感被无情碾碎。这份理解,让她的心弦也随之微微震颤。

森鸥外引着红叶在诊疗床边坐下。红叶顺从地坐下,动作僵硬,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冰冷的墙壁,仿佛将自己彻底隔绝在世界之外。

“红叶君,”森鸥外的声音放得平缓,“这里很安全。你需要休息,以及……一些必要的调理。”

他深红的眼眸转向凛音,眼神传递着清晰的指令——抚慰,修复。

“凛音酱。”

凛音默默点头。表示她明白,她小心地拿起“卡洛亲王”。

拿着琴,她走到离红叶不远不近的位置。

没有深吸气,没有刻意的酝酿。她只是平静地将琴弓搭上琴弦,瑰红色的眼瞳沉静而专注,仿佛与手中的乐器融为一体。

她的精神感知如同最轻柔的蛛网,无声地铺展开来,将尾崎红叶笼罩其中。

指尖微动,琴弓轻缓地拉动。

一串微沉、缓慢、如同叹息般的小提琴音域的低音,从中流淌出来。

声音带着岁月磨砺的沙哑质感,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力量,如同深夜里壁炉中缓慢燃烧的、散发着松木清香的余烬,沉静而包容。

琴音如同涓涓细流,极其舒缓、稳定地流淌着。

凛音的异能【心音共振】运转得如同呼吸般自然流畅。她的精神触角轻柔地探向红叶那冻结的心湖。

甫一接触,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冰冷刺骨的悲伤与绝望,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般反噬而来!那失去挚爱、被背叛、被囚禁、尊严被践踏、所有希望被碾碎的绝望!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性!

凛音瑰红色的眼瞳深处闪过一丝深切的共情。

她清晰地“感知”到那份痛苦——被硬生生撕裂灵魂的剧痛,被彻底冰封的寒冷,以及那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虚无。

这份痛苦如此真实,如此沉重,让她握着琴弓的手指也仿佛感受到了那份寒意。她没有强行驱散,而是让自己的精神,如同最温柔的港湾,去承载这份滔天巨浪。

琴音的核心频率随之发生极其精妙的调整,更加低沉、稳定,如同最坚韧的锚链,牢牢钉入风暴中心。

无形的声波屏障温柔却无比稳固地包裹住那狂暴的精神洪流,精准地引导着其冲击力缓缓分散、消弭。这不仅仅是异能的运用,更是凛音在用自己的精神,去分担、去理解那份绝望的重量。

随着琴音持续的、如同脉动般的流淌,凛音的共情也在加深。

“听到”了无声的哭泣,“触摸”到了那份被碾碎的爱与尊严。这份感同身受的悲悯,无声地融入了每一个音符。琴音不再是单纯的旋律,它开始承载着一种无声的对话——一种对巨大痛苦的深刻理解与温柔的陪伴。

奇迹,就在这份深度的共情与坚韧的琴音中悄然发生。

红叶那空洞的、仿佛凝固在虚空中的深紫色眼瞳,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接着,又一下,那细微的颤动,如同冰封湖面被投入石子,涟漪虽小,却清晰可见。

她依旧面无表情,身体也僵硬如初,但凛音清晰地“感知”到,那股绝望洪流中,有一小缕冰冷刺骨的悲伤,正在被琴音中那坚韧而温柔的暖意缓缓融化、稀释。

更显著的变化出现在她的身体上。她那原本如同冰雕般僵硬、毫无血色的指尖,开始微微蜷缩。这细微的动作,仿佛沉睡的身体被琴音唤醒了一丝本能。

同时,一股更加强大、但性质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如同沉睡的火山般,在红叶体内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冰冷、锋利、带着无匹的杀意和……守护的执念!

是“金色夜叉”!它在琴音坚韧而持续的抚慰与凛音那份深沉共情的感召下,正从主人彻底封闭的绝望深渊中,被一丝丝地唤醒!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个低沉舒缓的音符如同叹息般缓缓消散在空气中,凛音平静地放下了琴弓。

她脸色如常,呼吸平稳,瑰红色的眼瞳清澈依旧,只有额角渗出的一层薄汗昭示了刚才精神层面的深度运作与共情消耗。

效果显著。

红叶依旧坐在那里,但变化己然发生。

那层如同实质般包裹着她的、冰冷死寂的“外壳”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明显稀薄了许多。她空洞的眼神似乎重新聚焦,不再是凝固在虚空,而是带着一丝茫然与挥之不去的巨大悲伤,落在了自己交叠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上。

她那微微蜷缩的指尖,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活人的生气。

然而,最令人动容的变化出现在她的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预兆地从她深紫色的眼眸中滑落,沿着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无声地滚落,最终滴落在她深紫色的和服袖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这滴泪,是麻木被打破,是巨大的悲伤终于找到了一个微弱的出口。

虽然她的姿态依旧带着沉重的疲惫和悲伤,但那令人窒息的绝对死寂,己被这滴眼泪彻底宣告终结。

一种深沉的、带着痛楚的疲惫感取代了之前的麻木。

红叶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凛音脸上。那双深紫色的眼眸不再是一片死寂的寒潭,虽然依旧盛满了巨大的悲伤和疲惫,却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初融冰雪般的温和。

她看着凛音,看着这个不仅用琴音,更用那份深刻的理解与悲悯将她从彻底冰封边缘拉回来的小女孩,眼神复杂。

“……真好听……。”一个极其沙哑、仿佛许久未曾开口的声音,从红叶干涩的唇间轻轻吐出。她的目光落在了凛音手中的“卡洛亲王”上,带着一种……近乎怀念的温和。

这句简单的评价,是她心防松动后,流露出的第一丝善意,也是对那份温柔陪伴的无声回应。

“嗯,”凛音轻轻应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温暖的微笑,“它叫‘卡洛亲王’。” 这份温和的回应,让诊所压抑的空气都似乎流动了起来。

森鸥外一首安静地站在稍远处观察着。

他深红的眼眸扫过红叶明显缓和下来的气息、指尖流露的生气、眼角未干的泪痕以及眼中那抹微弱的温和,再看向凛音时,那眼神中的评估满意几乎要溢出来,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

“凛音酱,”他声音温和,带着“父亲”的赞许。

“带尾崎小姐去里面那间安静的休息室吧,那里更适合休养。” 他的目光转向红叶。

“红叶君,请安心在此休息。诊所虽简陋,但足够安静。”

红叶的目光从凛音身上移开,看向森鸥外。

那份面对凛音时流露的微弱温和瞬间收敛,深紫色的眼眸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如同出鞘的刀锋,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她缓缓站起身,动作虽然依旧带着沉重的疲惫感,却不再是行尸走肉般的僵硬。

在跟随凛音走向里间休息室之前,红叶的脚步顿了顿。她没有回头,清冷而带着一丝疲惫沙哑的声音在诊所里清晰地响起,是对着森鸥外:

“这就是你的秘密武器,森医生?” 她的语气听不出是赞叹还是讽刺,更像是一种冰冷的确认,目光却若有若无地扫过凛音。

森鸥外脸上的温和笑容不变,甚至加深了几分。

他走过来,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与占有,揉了揉凛音柔软的银发。他看着凛音,深红的眼眸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纯粹的光,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带着绝对自信与珍视的弧度,清晰地回答:

“不仅仅哦,红叶君。”

他的声音轻快,却带着千钧之力,

“凛音……是我的珍宝。”

这句话如同宣言,清晰地回荡在诊所里。

红叶的背影似乎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随即,她一言不发,迈着无声却不再僵硬虚浮的步伐,跟着凛音走进了安静的里间。

门轻轻关上。

诊所里只剩下森鸥外。

他看着那扇门,仿佛看到了里面那颗曾被绝望冰封的利刃,正被一缕坚韧而温暖的琴音,以及那份深刻的共情,悄然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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