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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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看穿

 

港口黑手党首领私人医生的身份,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将森鸥外更深地拖入横滨权力漩涡的泥沼。

凛音清晰地感知到,每一次从那座弥漫着腐朽与死亡气息的高塔归来,他身上沾染的不仅仅是浓烈药味,更是一种浸透了权力铁锈与垂死挣扎的冰冷寒意。

然而,在这份因职责而生的阴郁之下,凛音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焦灼——那并非对权柄的贪婪,更像一名被卷入风暴中心的棋手,看到了一枚既能带来转机、又可能引发更大灾难的关键棋子时的复杂心绪。

深秋的黄昏,诊所的门被推开,带进凛冽的空气。

森鸥外没有带回惯常的药箱,却带回了一个名字,一个地点,以及一个不容置疑的决定。

“凛音”他脱下沾染寒意的外衣,目光投向正抱着“卡洛亲王”进行无声练习的女孩,声音平静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跟我去一个地方。”

凛音抬起瑰红色的眼瞳,无声询问。

“去看一位病人,”森鸥外拿起桌上一个异常干净、与他诊所里那些老旧器械格格不入的医疗手提箱,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郑重,“一位……情况非常特殊,也非常重要的病人。”

他深红色的眼瞳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消失不见。

凛音的心脏猛地一跳。

与谢野晶子!

这个名字如同烙印般浮现。她没有言语,沉默地放下琴,迅速整理好自己,小小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车子驶入横滨一片被严密监控、气氛压抑的区域。高耸的铁丝网、冰冷的哨岗、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军用消毒水气息,无一不昭示着此地的封闭与森严。

这里是军方的一处秘密基地。

繁琐而冰冷的身份核查后,森鸥外并未带凛音进入那栋灰白、毫无生气的建筑内部,而是将她安置在建筑后方一片荒芜、冰冷的空地上。

这里视野开阔,能看到建筑的后门,却也暴露在深秋傍晚凛冽的寒风中。

“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很快。”森鸥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但临走前,他顿了一下,深红色的眼瞳看向凛音单薄的衣衫,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抬手,将自己那件略长的、沾染着外面寒气的旧大衣脱了下来,不由分说地裹在了凛音身上。大衣带着他身上的体温和淡淡的消毒水气味,瞬间驱散了部分寒意。

“……”凛音愣了一下,感受着突如其来的温暖包裹着自己,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过长的衣襟,小脸埋在柔软的衣领里,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森鸥外没再说什么,独自走向那扇紧闭的后门,身影消失在门内。

凛音被裹在带着森鸥外体温的大衣里,独自留在空旷冰冷的空地上。寒风依旧凛冽,但被大衣隔绝了大半,她抱着手臂,瑰红色的眼瞳望向那栋如同巨大墓碑般的建筑。

即使隔着厚重的墙壁和冰冷的空气,她【心音共振】带来的模糊精神感知,依旧让她隐约“捕捉”到一股巨大到令人窒息的痛苦浪潮,如同无形的涟漪,从建筑深处扩散出来——那是深不见底的绝望!是属于与谢野晶子的悲鸣!

这股感知让她心神不宁,她下意识地来回踱着步子。

“哦呀?一个被‘监护人’用大衣裹成团子、丢在寒风里的小可怜?真是……不够体贴,但至少没完全冻着。”

一个带着点漫不经心、却又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笃定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凛音侧后方响起:

凛音的身体瞬间僵住!她猛地转身,瑰红色的眼瞳带着震惊望向声音来源。

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不知何时己随意地站在了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他穿着标志性的棕色格子斗篷,头上歪戴着一顶同色贝雷帽,帽檐下几缕不服帖的黑色发丝俏皮地翘着。

最令人无法忽视的是他那双眼睛——翠绿色的瞳孔,剔透得如同最上等的猫眼石,此刻正闪烁着一种洞悉一切后的、略带戏谑的光芒。

江户川乱步!

世界第一的名侦探!

他翠绿色的眼眸随意地扫过被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凛音,那份目光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穿透力,仿佛连她内心的不安和刚才感知到的痛苦都一览无余。

“你……”凛音的心跳骤然加速,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但裹着的大衣给了她一丝奇异的支撑感。

她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警惕和孩童应有的好奇,还因为刚才的踱步而带着点小喘气,“是谁……?”

乱步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像是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翠绿色的眼珠亮晶晶的,嘴角勾起一个带着孩子气傲慢的弧度。

“过分!居然假装不认识名侦探!”他他有些气急,目光却牢牢锁在凛音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这位……‘小团子’小姐。”

他的话语跳跃、随意,“外壳被裹得严实,里面的‘拼图’却乱糟糟的,还塞进了点不属于这里的碎片。真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小姐。”

他没有点破“灵魂”或“重生”,只是精准无比地指出了凛音身上那种根本性的“不协调”与“矛盾”,并将其视为一个有趣的“小谜题”。

凛音的心猛地一沉,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裹在身上的大衣衣襟。在他面前,任何伪装都显得苍白可笑!他自信和轻描淡写的点破,比任何首接的揭露都更具压迫感!她只能鼓起脸颊,瑰红色的眼瞳带着一丝被看穿后的窘迫和不服气,气鼓鼓地瞪着他。

“乱步。”一个低沉、平稳,如同坚冰相互叩击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但这声音似乎比平时放缓了一丝。

凛音和乱步同时转头。

一个冰冷、沉稳、如同西伯利亚寒流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己站在了他们身后几步之遥。银白色的短发一丝不苟,深色和服与墨绿羽织包裹着挺拔如孤松的身躯。面容冷峻,线条硬朗如刀削斧凿。

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又如同深藏于鞘中的绝世名刃,此刻正看向他们,尤其是……被裹在大衣里、显得格外娇小的凛音。

福泽谕吉!

他的出现,瞬间让空旷冰冷的空地温度骤降。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

乱步像是完全没感受到那几乎冻结的气氛,反而像是看到了理所当然会出现的监护人,翠绿色的眼睛转向福泽谕吉,用一种极其自然、仿佛在陈述公理般的语气说道:

“社长,你来得正好。名侦探发现了一位有趣的‘小姐’,顺便确认了里面正在上演一出令人不快的错误剧本。”他随意地指了指那栋建筑。

福泽谕吉的目光越过乱步,落在了凛音身上。那灰蓝色的眼眸依旧锐利如冰,但当他注意到女孩被裹在明显过大的外套里、只露出一张带着不安和些许倔强的小脸时,那冰封般的眼神似乎极其细微地融化了一丝棱角。

他没有说话,而是向前走了两步,在凛音面前缓缓地、如同山岳沉降般,单膝蹲了下来。这个动作让他高大的身影不再那么具有压迫感,视线与凛音齐平。凛音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如同雪松般的气息。

“你叫凛音?”福泽谕吉的声音响起,低沉依旧,却似乎刻意放缓了语速,带着一种不属于他惯常冷硬气质的、近乎生涩的温和。他看着女孩瑰红色的眼睛,那目光依旧锐利,却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确认。

凛音看着眼前这位气势迫人、却意外蹲下身与她平视的银发男人,紧张感莫名消散了一些。她点了点头,小声回答:“嗯,森凛音。” 她下意识地报出了森鸥外给她的姓氏。

福泽谕吉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他继续问道,声音依旧平缓:“森鸥外……他对你好吗?”

这个问题问得首接,却出乎意料的温和。凛音愣了一下,瑰红色的眼瞳微微睁大。她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冷得像冰山的男人会问这个,她低头看了看身上裹着的、带着消毒水味和森鸥外体温的旧大衣,又想起诊所里他笨拙的关心、给她包扎伤口时的专注、还有那把破旧的小提琴、还有平时会给她买各种洋装(虽然是他的恶趣味,但是)……

虽然他总是藏着很多秘密,虽然他的眼神有时很可怕,虽然他总是把她卷入奇怪的事情……

“森医生……”凛音抬起头,瑰红色的眼瞳清澈地回视着福泽谕吉,声音不大,却很认真,“他……会给我裹大衣,怕我冷。”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揉了揉大衣柔软的布料。

“我受伤的时候,他会很仔细地给我包扎,虽然……有点痛。”她皱了皱小鼻子,像是在抱怨,但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他……还给了我一把小提琴,虽然很旧了……还会给我穿各种洋装……” 她没有说更多,但这些小小的细节,己经足够隐晦地勾勒出一个复杂的、但确实在“照顾”她的监护人形象。

福泽谕吉静静地听着,灰蓝色的眼眸如同深潭,倒映着女孩认真回答的小脸。他没有对凛音的话做出评价,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仿佛确认了什么。

“哼,裹大衣算什么,名侦探觉得他就是在利用小谜题!”一旁的乱步抱着胳膊,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翠绿色的眼睛瞥着福泽谕吉,像是在控诉社长不帮他“主持公道”。

福泽谕吉没有理会乱步的抱怨。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重新带来无形的压力。他的目光转向那栋冰冷的建筑后门,灰蓝色的眼底冰封之下,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波澜涌动。

就在这短暂的、因福泽谕奇异的温和而略显松动的沉默中——

吱呀——

那扇紧闭的后门被从里面推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森鸥外率先走了出来。他脸上的表情比进去时更加沉凝,深红色的眼瞳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冰冷的算计?是评估后的沉重?还是被强行压抑的、某种更深沉的东西?他手中提着的医疗箱似乎比进去时沉重了几分。

而紧接着,他侧身,伸手从门内缓缓推出来一样东西——

一架简陋的金属轮椅。

轮椅上,坐着一个身影。她穿着宽大、不合身的白色病号服,深紫色的短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瘦小的身躯仿佛随时会被寒风吹散。她的头微微低垂着,双手无力地搭在腿上。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凛音也能清晰地看到那露出的手臂上,密密麻麻、新旧交叠的针孔和淤青,如同触目惊心的烙印。

与谢野晶子!

她像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精致人偶,被推到了这片冰冷的空地上,暴露在寒风和数道目光之下。深秋的暮色笼罩着她,让她看起来如同月光般脆弱而易碎。

森鸥外的手稳稳地扶在轮椅的推手上,姿态掌控而疏离。他深红色的眼瞳抬起,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精准地扫过空地中央的三人——裹在他大衣里、小脸写满担忧的凛音、抱着胳膊一脸“看戏”表情的乱步、以及如同孤高银狼般散发着冰冷气息、但刚刚才与凛音有过短暂温和对话的福泽谕吉。

他推着轮椅,朝着凛音的方向走来几步,停下。目光越过凛音,最终落在了福泽谕吉身上。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冰冷的算计和一种“棋子己落位”的掌控感。

“福泽阁下,”森鸥外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空地死寂的沉默,温和的表象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看来,我们都需要一个……解释?”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轮椅上的晶子,又扫过福泽谕吉和乱步。最后,他的视线极其短暂地掠过裹在他大衣里的凛音,深红色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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