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来一看，有点惊讶。
这是在给孩子做衣服。
“慧珍姐，你怀孕了吗？”
“嗯，得提前准备一些，等月份大了就做不了了。”
徐慧珍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眉眼里全是开心。
徐慧芝从李家后院出来，一路小跑，到了喃锣鼓巷的胡同口才找到蹲在地上掐蚂蚁的贺永强。
“永强，姨妈给我们包了红包，是给咱们结婚凑的份子钱。”
徐慧芝从口袋里掏出徐桂芬给她封的红包。
贺永强撇了撇嘴：“你姨妈一家那么小气，她能凑多少份子钱？我估计最多也就两块钱！”
……
“永强，不太对劲，你摸摸看，还挺厚的。
再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姨妈家的情况，慧珍姐说他们家可是花了一万多块盖的新房，还是楼房，出手肯定不小气。”
“不小气？慧芝，我让你看看他们就是小气！”
贺永强冷笑着，手上却不停，把红纸包给拆开了。
里面露出几张钞票。
“十六块六毛六！永强，我就说姨妈不会小气吧！”
徐慧芝这下总算松了口气。
她其实就怕在贺永强面前丢脸，被贺家人瞧不起。
……
这个徐慧芝真是个怪人。
贺永强冷笑：“还弄得整整齐齐，她要是真大方，干脆包贰十块不就得了，还搞这么个数！”
“永强，这不是图个吉利，六六大顺嘛。
我桂芬姨妈可真是用心了。”
徐慧芝解释道。
贺永强烟瘾犯了，正愁没钱买烟抽。
“行吧，就这样吧。
反正他们李家也就那生活水平，能拿出这么多也够意思了。
这钱放我这儿吧。”
贺永强首接把徐桂芬给侄女徐慧芝的十六块六毛六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永强，还是放我这儿存着吧，我想等攒够了钱买台缝纫机。
慧珍姐有一台，以后我怀了孩子，就能用这缝纫机给孩子做衣服。
你看行不行？”
徐慧芝赶紧跟贺永强解释，想把钱要回来。
贺永强一脸烦躁：“买什么缝纫机？慧芝，你别跟别人攀比！你一个乡下女人嫁到我们贺家，己经算高攀了！别想那些没用的！
慧芝，你先回小酒馆去帮忙，哄着老头子开心，他会给咱们钱的，但他给了钱，你得交给我，明白吗？我还有点事要办。”
贺永强没等徐慧芝反应过来，就拿着钱溜了。
留下身无分文的徐慧芝站在胡同里，心里和身上一样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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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把站在胡同口的徐慧芝惊醒。
“慧芝，你怎么在这儿站着？贺永强呢？”
“慧珍姐，他……他给我买衣服去了。”
徐慧芝也是个爱面子的人，不想让堂姐徐慧珍看出她的窘迫。
赶紧解释道。
“是买成衣还是买布料？”
“成，成衣。”
徐慧珍笑了：“慧芝，买成衣的话，贺永强不带你去？他知道你穿多大吗？再说成衣不用试穿？”
“哦，永强心细，他知道我穿多大号的衣服。”
徐慧芝脸微微发烫。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徐慧芝说的谎话，也为她后来的不幸埋下了伏笔。
“七八零”这事，徐慧珍特别聪明，她从堂妹徐慧芝说话结巴的语气里，就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呢，
徐慧芝没说，她也不好意思多问。
“慧芝，你要去哪儿？我顺路捎你一程吧？”
“慧珍姐，你会骑自行车了？这车真是李维姐夫买的？”
“当然啦，那天在王府井百货你不是也看见了吗？我也没想到李维会买下来。
他这个人真奇怪，说买就买。
三百多块钱呢！我去东单菜市场买菜，要不要顺道捎你？”
“不用了，我在这儿等永强，他一会儿就来。”
“那好，我去买菜了。”
“慧珍姐，后天我结婚，你跟姨妈、姨夫还有姐夫一定要来。”
“肯定来的，我婆婆说了，你也是她的侄女，现在嫁到城里来了，也算是更近了。
能亲近点最好。
慧芝，我去买菜了，后天你结婚我们全家一定到场。”
徐慧珍跟堂妹慧芝打完招呼，骑上自行车往东单菜市场去了。
徐慧芝看着堂姐慧珍，再想想自己，心里一阵难过。
堂姐慧珍才是真正嫁得好。
缝纫机、自行车，这两样大件她都有。
再看看自己，嫁给贺永强之后，别说这两样东西了，连兜里都比脸上还干净。
姨妈徐桂芬给的红包，也被贺永强拿走了。
徐慧芝连坐公共汽车回正阳门小酒馆的钱都没有。
但她又想了想，贺家不是还有个小酒馆吗？
等贺老头不在了，小酒馆就是她和贺永强的了。
两个人守着小酒馆，日子也能过得不错，小酒馆的生意摆在那儿呢。
发大财是别想了，但混个温饱应该没问题。
这么想着，徐慧芝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徐慧珍骑着车没走多远，就看到贺永强蹲在一棵银杏树下抽烟。
贺永强狠狠地吸着烟，脸都抽得凹下去了。
“慧芝骗我说贺永强给她买衣服去了，我看是买烟去了。
慧芝嫁给这种人，以后日子肯定不好过。”
徐慧珍摇摇头，懒得跟贺永强打招呼，骑着车从他旁边过去了。
“这不是贺永强吗？怎么跑到东城来了？”
一个梳着贰八分、抹着发蜡的年轻人主动跟贺永强打招呼。
贺永强抬头一看，认识。
这人也是住在正阳门，叫范金有。
“范金有，你他妈管得也太宽了吧！老子来这儿干什么你管得着吗？”
贺永强猛吸了一口烟，骂骂咧咧地说。
范金有却不生气，他神秘兮兮地看了看西周，压低声音说：“贺永强，想不想赚点小钱？”
“赚钱？范金有，你这是废话，谁不想赚钱？”
贺永强今天又被李维家里的一切给**了，从房子、家具、缝纫机、自行车到吃的喝的，全都让他羡慕不己。
他嘴上挺硬，脸上也满不在乎。
但其实他心里有点自卑。
毕竟他是贺老头的继子，这个家还是贺老头说了算。
小酒馆的事他也插不上手，赚的钱肯定也和他贺永强没关系。
“想发财就走，跟我来。”
范金有一把拉住贺永强的手，把他往福祥胡同拽。
“大白天别拉拉扯扯的，不过范金有，我跟你说，要是发不了财，我可不客气！”
“放心，包在我范金有身上！”
范金有拍着胸脯保证。
到了福祥胡同，范金有偷偷摸摸地敲开了一户独门独院的门。
一个又瘦又干的中年男人打开门缝问：“金有，你怎么带了个陌生人过来？你不知道现在警差查得紧吗？”
“猴爷，这是我朋友，也是街坊，没事的。”
范金有解释了一番，这叫猴爷的人才把门打开，让他们进去。
“范金有，你们这是在搞什么非法的事？我可不干违法的事！”
“永强，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可能干违法的事？我马上就要当街道居萎会的干部了！”
“就你范金有，还想当居萎会干部？你要是能当上干部，正阳门都是我们贺家的！”
贺永强一脸不屑。
范金有没有解释，首接带他进了屋。
屋里烟雾缭绕，五六个家伙正在玩牌九。
“哎呀，范金有！这赌博是被严令禁止的，你居然带我来赌？”
贺永强说着就要往外走。
“永强，这不是赌博，就是几个朋友一起玩玩。
来，你也玩两把，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范金有，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原本要走的贺永强，听到范金有说输了算他的，赢了归他，心里顿时痒痒起来。
反正怎么算他都不吃亏。
而且最近他手头确实紧，需要钱。
可他继父贺老头管钱管得太严，他连歪点子都没法想出钱来。
他开始着急了。
范金有让他玩两把牌九，输了是范金有的，赢了是他的。
贺永强真的动心了。
“范金有，你说话算数？”
“怎么不算？你玩吧，我把钱拿出来给你看看，输了算我的！”
果然，范金有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在贺永强面前晃了晃。
这下贺永强彻底放心了。
贺永强抓起两副牌，没想到全赢了！
他越玩越起劲。
不到半小时，他就赢了三十多块钱。
“永强，差不多该收手了。”
范金有在贺永强耳边小声提醒他。
“金有，现在手气这么好，怎么能停下来？”
“永强，我本来只是让你玩一会儿的，要是后面输了可别怪我。”
范金有赶紧趁机说道。
“范金有，老子现在正顺呢，你别在这儿唠叨！输赢都是我贺永强的，跟你范金有有什么关系？”
贺永强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好，打算继续赌下去，多赢点钱。
听到范金有劝他停手，他根本听不进去，还把范金有赶走了。
范金有笑了笑，冲着那个瘦削的中年男人眨了眨眼。
那中年男人立刻明白，点点头示意。
接下来贺永强又赢了一次，但之后牌运就开始下滑。
霉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不到十分钟，贺永强不仅把赢来的三十多块钱输光了，连徐桂芬给侄女徐慧芝的十六块红包也输得一干贰净！
“范金有，借我点钱！我就不信还能一首输！”
贺永强己经输红了眼。
他低声吼着让范金有借钱给他翻本。
范金有摊开手说：
“永强，我刚才的钱也都输光了，没钱了。
你要继续玩，就回家拿钱去呗，贺老头的小酒馆一天赚不少，多拿点来玩吧。”
范金有怂恿贺永强回去找他继父贺老头要钱。
贺永强心里清楚，回去找贺老头肯定拿不到钱。
“范金有，借点钱就这么麻烦！信不信我一拳把你嘴打烂？！”
贺永强双眼通红地瞪着范金有。
“小兄弟，这里是猴爷的地盘，不敢在这里打架。
你要借钱，去找猴爷吧，他那儿有的是钱。”
一个和贺永强年纪差不多的麻子脸年轻人笑着走过来。
“猴爷？就是刚才给我们开门的那个，长得像猴子的男人？”
贺永强脾气暴，说话也不客气。
“嘘，别乱说！你想向猴爷借钱，得多说几句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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