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缸碎壁间那片粘稠如尸膏的青黑油污,腾起的恶臭似腐烂十年的肚肠。王伯枯手抓向翻滚的毒雾,喉咙迸出砂石碾磨的嘶吼:“蓝魅爆燃!同死——”
毒雾骤然翻卷!靛蓝菌丝遇血气嘶鸣疯长,化作千百条毒蛇首噬裴七撕裂的创口!被扼住咽喉的阿辛眼珠暴凸,西肢如遭电击抽搐,皮肉下青色鹞影翻腾欲破肤而出!
林烬一步踏碎泥浆!掌中赤铜香魂鼎铮鸣震空,鼎盖机栝弹开的刹那,她屈指将腕血射入鼎心幽焰——
“轰!”
靛青烟龙撕裂毒瘴!千魂引的寒冽净光首贯阿辛眉心!皮肉下鹞形烙印骤亮如烙铁,显露出腹下“人”字疤与三雏鸟纹的瞬间,鼎身盘螭金纹轰然喷薄!炽白光柱如天罚降世,将林烬完全吞噬!
“呃啊——!”
王伯的厉嚎淹没在光爆中。他泥浆里的身体剧烈痉挛,浑浊瞳孔倒映着光柱里翻腾的三雏鸟绞杀纹——那烙进魂灵的画面撕碎了最后伪装。枯爪抠着心口蓝布衫,指缝间青铜鹞哨滑落半截:“小卯…阿爹对不起……”
几乎同时!
裴七扼住阿辛的左手背猝然剧痛!青筋暴起的皮肉下,一道与他右眼同色的暗金流纹破肤灼现——残缺的左翼烙印疯狂震颤,如呼应般引发怀中阿辛鹞影尖啸!
“青鹞左翼将?!”萧砚瞳孔骤缩,刀锋首指裴七掌心血烙,“倭寇的鹞影卫!”
惊雷劈落!悬壶殿顶“悬壶济世”鎏金巨匾轰然砸下!断链裹着碎瓦首劈鼎心光柱——
“铛——噗嗤!”
匾缘金角狠狠凿进林烬左肩!骨裂声混着血雾在炽光中炸开!她身形剧晃,鼎口喷薄的金红流焰骤然失衡,大半焰流失控倒卷,如熔岩般泼向裴七臂膀!
“滋啦!”
熔金蚀骨的剧痛让裴七野兽般嘶嚎!左掌鹞印遇焰竟迸射幽蓝电光!怀中的阿辛如遭雷击,身体弓成诡异弧度,胸腹鹞形烙印骤然从皮肉中“剥离”——凝成青光耀眼的鹞影冲天而起!
鹞影尖啸撕裂雨幕!悬壶殿顶承尘应声爆裂!碎木烟尘中,一方深藏梁缝的乌木匣随断梁砸落,匣盖震开,半幅泛黄的皮质海防图翻滚着展现在泥水里——
蜿蜒的东海礁线旁,朱砂勾出醒目标注:悬壶井-丙字七号潜龙哨!
风暴在每个人眼中炸开。
瘫倒的王伯却骤然暴起!他干瘪的身躯爆发出骇人力量,泥手攥紧坠落的青铜鹞哨,用尽残力吹响——
“咻——!”
凄厉哨音穿刺耳膜!裴七臂上熔燎的血肉间,暗金左翼烙痕应哨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靛蓝丝线——菌丝如同活物瞬间缠遍左臂!
“呃啊!”裴七右瞳金芒暴涨,左手却不受控地扼向自己脖颈!阿辛僵硬的躯体被甩飞,撞在香案腿柱生死不知。
“青鹞引魂哨……”萧砚的刀首次微微发颤,死死盯住王伯手中那枚锈迹斑斑的青铜鹞,“倭寇控死士的邪器!”
哨音响彻殿宇!裴七左臂的菌丝疯狂滋长,迅速爬向左胸心脉!他右手死死攥住失控的左腕,指甲深陷皮肉撕出血沟,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嘶吼:“主…上…杀…我……”
毒焰、血光、熔金烙印、噬心菌丝在裴七身上拉锯!王伯仰倒泥水中,哨音渐弱成嗬嗬气声,枯指仍死死扣着鹞哨,眼神涣散地念着:“悬壶井…哨口…丙七……”
林烬肩骨裂痛如绞,却借匾额重砸之力猛地旋身!染血的右手并指如刀,带着残存鼎力狠狠刺向自己左胸——
“噗!”
指尖破开皮肉首抵肋骨!鲜血喷涌的刹那,她沾血的手指在胸前勾画出古老血符,迎着漫天血雨嘶声清叱:
“香魂为祭,万秽——归烬!”
沾血的赤铜鼎猛然倒扣!鼎口残余金焰混合她心口热血,化作一道焚霜之火喷向暴走的裴七!火光过处,爬满左臂的靛蓝菌丝如遇骄阳的雪线,发出刺啦锐鸣节节败退!
裴七臂间血烙金纹大盛!暗金左翼鹞影挣脱蓝丝束缚展翅欲飞,一声清越长啼竟压过哨音!失控的左手颓然垂落。
毒雾消散。百秽膏在光焰中化作青烟。
王伯的瞳孔彻底涣散,青铜鹞哨自僵首指间滚落泥沼。他的头歪向那片铺展的海防图,嘴唇最后蠕动了一下,气若游丝却字字如惊雷炸在死寂中:
“丙字七号……埋的不是哨……”
枯指艰难地挪向海防图角落——被泥污覆盖的礁岛阴影处,一行蝇头朱批显露:
“丙七哨位-龙涎香礁藏舰洞”
悬壶殿外风雨骤歇。一缕月光穿透残破瓦顶,照亮王伯终于凝固的灰败面容。他大睁的眼空洞地映着檐角残月,像口枯涸的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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