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烬雪融炉锁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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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烬雪融炉锁孽缘

 

谢府残存的飞燕亭里,焦黑的梁木悬着半截织金纱幔,风过时簌簌抖落香灰般的尘屑。林烬的指尖擦过亭柱燎痕,指腹沾着的乌灰里竟混着细碎的金粉——三日前烧毁沉香库房时的余烬,此刻在晨光下如星砂流淌。

“暖阁的地龙管裂了三道缝。”老花匠佝偻着修剪枯死的绿萼梅,铁剪咯吱划过焦枝,“热气裹着沉水香粉往外溢,熏得锦鲤都翻了白肚。”

萧砚的靴尖拨开水缸浮冰。冰层下沉着的红鲤鳃边挂着灰绿絮状物,细看竟是焚毁的账簿纸屑。他刀鞘突然击向缸壁,嗡鸣震得冰面裂开蛛网细纹:“香粉遇潮气结块堵塞管道,三日便能胀破青铜管壁——工部查验时却报‘年久失修’?”

石径忽然传来玉珠迸碎的脆响。谢雪衣踩着满地断珠走来,素麻孝鞋碾过滚落的珍珠,米粒大的南海珠被碾进污泥里。她发间只簪了支素银钗,钗头凤形却被生生拗成断颈的姿势。

“裂得真巧。”她染着冻疮的手指突然按上亭柱燎痕,“库房塌落的梁木正砸毁所有香料账册……”寒风吹起她孝袍下摆,露出内襟靛蓝的袖口——那棉布里子正是二十年前染坊虎头鞋的余料。

林烬的腕骨微微发颤。腕间旧疤贴着袖袋里的半块银锁,冰凉的锁身却传来细微震动。她忽然蹲身拨开石缝积雪,青砖接缝处卡着半颗芝麻酥饼的碎渣,糖渍混着雪水洇开深褐色的痕。

“父亲总爱在此处喂锦鲤。”谢雪衣的嗓音似雪水沁入石缝,“他说芝麻渣最能引红鲤。”孝鞋尖踢开碎冰,露出冻住的饼屑压着的薄铜片——铜片边缘的火焰纹,分明是太庙熏炉的残件!

林烬的银锁应声脱扣!锁链划过冰面首坠缸底,红鲤惊惶窜开溅起泥水。

“谢家小姐的银锁扣在内院暖阁。”萧砚刀鞘截住飞溅的冰渣,“七岁那追着蝴蝶跌进碧波池,锁链缠住水柳枝才捡回命……”

谢雪衣袖中突然滑出半枚银扣(扣面云纹嵌着米粒珍珠):“缠住我脚腕的明明是金链。”

林烬捞起的银锁链沾着污泥,链尾断裂处豁口狰狞:“断口是被暖阁地龙管烫熔的。”链身突然被掷向亭柱燎痕——青烟腾起处赫然显出两个小字:宁雪!

铜缸冰面折射的光斑跳跃在燎痕上。老花匠的剪子“当啷”掉地,枯手指着烟迹哆嗦:“库房塌那夜……守夜罗老爹的烟斗也烫穿了袖袋!”

暖阁废墟的冻土突然鼓起小包。枯草窸窣声里钻出只灰鼠,叼着半截焦黑的竹烟管。烟锅处粘着融化的银丝,正与林烬断锁链的裂口严丝合缝!

“罗老爹为扑香料火苗烧伤了手。”谢雪衣的孝帕突然解开,雪白发巾卷着块靛蓝碎布飘向铜缸,“他撕了里襟裹伤……”碎布浸水后浮起金线织纹——赫然是双生女婴虎头鞋的靛蓝鞋面!

暖阁地下忽传空洞回响。萧砚的刀鞘猛击青砖,积雪溅开处露出松动的石板。撬开石板的刹那,浓烈药味混着霉腐气喷涌而出。蜷在狭洞里的老者喉咙嘶嘶漏风,枯手紧攥着火折子的焦黑竹筒。

“爹!”花匠扑跪在地。老人溃烂的右手伸向谢雪衣,掌心躺着半块芝麻饼屑压着的银锁扣:“姐……小姐的锁扣……老太爷要老奴……融毁……”

林烬的断银锁链突然滚向老人脚边。铁链碰触石板的瞬间,暖阁残柱的燎痕金粉流动如熔金!

烟迹在焦木表面飞速重组:少女攥着银锁奔过回廊,库房顶梁坍塌的阴影中,罗老爹猛推她跌落水池……

“锁链缠住的是水柳枝?”谢雪衣的素银钗坠入雪泥,“明明是罗老爹的烟斗勾回了你的命!”

老人溃烂的指节抠紧靛蓝鞋面布:“双胞生辰那夜……地龙管被人刻了裂纹……”布面猛地掀开,露出鞋底夹层的工部火漆印——印章盖在管道图纸裂缝处!

萧砚的刀鞘挑起染血的靛布:“工部侍郎半年前暴毙,书案压着的正是谢家暖阁修缮呈报。”

罗老爹的喉咙里忽涌出黑血。血滴在锁扣上呲呲作响,竟蚀穿银面露出底层的金箔——箔上显出双生女婴的小像,姐姐衣襟绣“雪”,妹妹脚踝系“烬”。

“暖阁管裂是老太爷命工部动手脚……”老人咳出的血珠染红雪地,“想烧毁偷换婴孩的襁褓凭证!”残喘间他枯手猛地抓向谢雪衣孝袍,“真正的长小姐……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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