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虞璎最后也没能排上打人的队伍。
等到众护卫人手一棍轮完,凌木南后背已经被血水浸湿。
他倒还算有骨气,满头冷汗的趴在地上,虽然爬都爬不起来了,却强忍着不曾呼痛。
凌致远见此,才略有几分欣慰。
至少,他这儿子还没有废到一无是处。
命人将凌木南抬进去,他又走到虞常河面前,拱手作揖:“虞二哥,是我教子无方,让你们府上也跟着一并蒙羞,实在愧对咱们两家多年的交情,这逆子,以后我会严加管教。你我也许久未聚,既然来了,就请进去一起喝杯茶?”
虞常河虽还冷着脸,但气出了,凌家人的态度他也还算满意,便不再咄咄逼人,只……说话依旧不好听。
他冷冷拒绝:“罢了,你我两家既然已经不是儿女亲家,就该适当避嫌了,今日我还带着两个待嫁的姑娘,就不进你家门了。”
说完,又是振臂一呼:“走了!”
虞琢把拐杖递给他,又小心扶他上了马车。
一行人来时气势汹汹,走时也浩浩荡荡。
凌致远一直目送他们拐过街角:“把地面上血迹清理了。”
然后,才转身,大步进了府门。
凌木东回来晚了一步,看热闹的人群已散,只有几个门房下人在洗刷地面。
“不年不节的,你们洗地作甚?”
门房管事抬头,刚要回话,却先惊讶:“二少爷,您这眼睛……”
这是被谁打了不成?
凌木东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还有些疼的那只眼,又尴尬放下:“我没事。”
然后,匆匆进府。
知道凌致远在家,他一刻也等不得的直奔凌致远书房。
另一边的马车上,虞琢和虞璎都颇为拘束。
原因无他,这些年虞常河一直是个烂酒鬼的迷瞪状态,哪怕虞琢这个做女儿的每日都去请安顺便瞧上他一眼,也几乎没机会相处。
虞常河瘫坐在车上,倒是态度自若。
他睨一眼坐在对面的两个女孩儿:“用午膳了?”
“没。”虞琢脱口回话,却下意识没提凌木东的事,“上午和姐妹们一起去铺子查账,又逛了几家药铺,就没顾上。”
她还斟酌着要不要多说几句,虞常河已经扬声:“老九,前面第二个街口左转,再走赵王府门前那条街,你叫人先赶去福运酒楼订一桌席面,其他人先回府去。”
“好嘞!”老九声音洪亮的答应。
皇城边上寸土寸金,宅院府邸和铺面都很多,就导致有些街巷相对狭窄,她们这辆马车为了方便一家子女眷出行,打造得略排场了些,早上出门前,虞瑾也是提前和九叔沟通过路线的。
虞常河都没看窗外,就清楚知道走到哪条街的大概哪个位置了?
虞璎满脸好奇:“二叔你以前也常和永平侯府来往吗?怎的对这边的地形也这么熟?”
面对侄女儿亮晶晶甚至带点崇拜的眼神,虞常河瞳孔有一瞬间的失焦。
他嘴唇蠕动了下,只道:“想吃什么一会儿自己和店家说。”
言罢,闭眼。
曾经,他也是鲜衣怒马的少年,打马游街,意气风发,这京城之地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又怎会不熟悉呢?
可是,一切都过去了!
他双手放在身侧,死死攥着,强迫自己不要去触碰那条断腿。
隐忍着,额角青筋隐约可见。
虞琢和虞璎在对面看着他,明明还是同一个,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表情,可两人都能明显感觉到这个人身上的气场变了,仿佛一瞬间就颓废萎靡了下来。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有些忧心,却不敢说话。
等到马车在福运酒楼门前停下,仅剩的两个跟车的护卫立刻上前,将虞常河搀扶下来。
虞琢把石燕和石竹扯到旁边说小话儿:“我瞧着父亲的情绪不太对,一会儿怕是又要酗酒,你俩谁赶紧回去报个信,问问我母亲和大姐姐,要不要强行将父亲带回去?”
如果要把人打晕了扛走,石竹现在就能撸袖子,可虞常河的身份在这摆着,她们不敢妄动。
石燕看一眼石竹,石竹立刻会意:“我这就回去。”
然后,转身爬上马背就走。
府里,听先一步回去的护卫禀报详情后,华氏就不慌了。
虞瑾叫陈伯给今天出去的家丁护卫发了赏钱。
石竹跑回蓼风斋报信。
彼时,虞瑾和虞珂也才刚用完饭。
虞珂蹙眉,有些失望:“我还当二叔要振作起来了呢!”
“哪有那么容易?陷入绝望的人,能有勇气直面惨烈过去的才是凤毛麟角,清醒着太痛苦了,逃避也无可厚非。”虞瑾唇角扯出一抹笑,看着虞珂时,眼底又浮现一丝悲悯和痛楚。
待虞珂抬眸,她又飞快敛下情绪,转向石竹:“不用限制二叔,你回去守着,保证安全把他带回来就好。”
“哦!”石竹也有点失望,答应着走了。
不过,她虽是没能打晕虞常河,最后虞常河还是喝得烂醉如泥,被她扛上马车又扛进府的。
因为是把人倒挂着扛在肩上,她个子又矮,虞常河差点是脸着地被拖回清晖院的。
又因为这么倒挂着,肩膀刚好抵住他胃部,虞常河刚被搬回去就吐了个昏天黑地。
“这怎么又喝上了?家里喝不过瘾,还跑外面喝了……”华氏一边亲自带人帮着清理秽物,顺便按着他沐浴更衣,一边喋喋不休的抱怨。
虞常河吐了一场,又洗去污浊,整个人还是双眼迷离。
华氏端起旁边的醒酒汤,试了试温度,又熟练的喂汤:“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怎的行事还如此冲动?说好了两家人好聚好散,瑾儿也答应那边事情翻篇儿了,你这不是帮倒忙吗?”
“你懂什么啊!”虞常河喝了醒酒汤,倒头就睡。
同时,他倒也听进去了华氏的话,声音时高时低的抬杠:“退亲嘛,就是要轰轰烈烈的退,不闹到人尽皆知,谁知道咱家的姑娘要择婿?”
“就我大侄女那要强的性子,她能吃这亏?她迟早会把这口气争回来的……你就等着瞧吧,她铁定能给自己找个比凌家强的!”
“不……得找个甩凌家那小混蛋几条街的!”
“低声些,大晚上的,都睡了!”华氏起初还去捂他的嘴,不叫他嚷嚷,后面听着却若有所思起来。
虞瑾的年纪在那摆着,找下家迫在眉睫。
华氏插手不上她的婚事,只能干着急,这时却茅塞顿开。
“还得是骨肉至亲,你这个亲二叔心里有谱就好。说实话,你的这个大侄女,打小儿就有主意,她的事,我连提都不敢提。”华氏酸溜溜的,扯过一半被子裹着躺下,又拿手肘戳他,“哎!这都出了老太太的孝期了,琢儿的婚事我也发愁,你有没有看好的人家?”
然则旁边的人,早已鼾声如雷,睡得死死的。
清晖院里熄了灯,几个姑娘也都陆续睡下,整座府邸平静安宁。
与之相悖,永平侯府的氛围却有些紧张。
下午凌木东进了凌致远书房就没再出来,他生母顾姨娘不敢太张扬的去垂花门下等,只倚在自己住的小院门边,不停往前院书房方向眺望。
冯氏那边虽是早早熄了灯,她人却未曾歇下。
黑暗中,盛妈妈守在旁边,绞尽脑汁的分析利弊:“夫人还是先歇了吧,嫡庶有别,顾氏那两母子不敢有非分之想的,而且请封世子是要过御前那一关的,轻易动不得。何况……也没到那个份上,二公子文不成武不就的,根本难当大任,世子他就只是糊涂了这一次,侯爷向来看重世子,不会真的为了这么点子琐事就离心的。”
冯氏沉默半晌,语气幽幽:“那个孩子向来谨守本分,不爱往侯爷跟前凑的,那你说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谈什么要避着人谈这么久?”
盛妈妈语塞。
虽然冯氏可以派人去前院偷听或者打听,也可以直接找凌致远试探……
可一旦这么做了,是要伤夫妻情分的。
不过么……
夫妻间约定俗成的这些界限,是需要互相遵守的,凌致远若是单方面越界,她也就要心狠手辣了。
她能容得下妾室和庶出子女,但也仅限于不磋磨,不苛待,哪怕她的儿子再不争气,她也不会容忍庶子袭爵,继承家业的!
冯氏手指攥着衣袖的绲边,眼底寒芒汇聚,融于夜色。
(http://www.shu0xs.com/book/ACDA0G-32.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0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