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残响与心跳

焚尽一切的毁灭洪流，裹挟着燃烧的幽蓝冰晶、扭曲的暗红污秽与闪烁的黑色光点，如同失控的星辰风暴，从江拯炸裂的冰壁凹坑中咆哮而出！目标首指穹顶冰棱之上，那月白长衫、青铜兽面的身影——白狩！ 这是江拯被逼入绝境，以自身最后一点真灵意志为引信，强行引爆体内三股混乱到极致、狂暴到极致的力量所发出的终极反击！带着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决绝！ 空间在毁灭洪流面前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犁出漆黑的虚无裂痕！冰宫穹顶垂落的巨大幽蓝冰棱，被逸散的能量擦过，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风暴中心，江拯的身体如同被彻底点燃的火炬！皮肤寸寸龟裂、碳化、剥落，露出下方被幽蓝、暗红、黑芒三色能量疯狂侵蚀、重塑、又不断崩溃的诡异血肉与骨骼！胸口的星骸铸印，此刻如同一个坍缩的微型黑洞，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能量与物质，维持着这焚尽自身的最后一击！他的意识早己被无边的剧痛与毁灭的洪流彻底淹没，只剩下一点本能的、焚尽目标的执念在驱动！ 面对这足以将寻常金丹修士都瞬间湮灭的毁灭风暴，白狩立于冰棱之巅，月白长衫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纹丝不动。 青铜兽面之下，那双幽暗如古井的眼眸，平静无波。 “灰烬的余温…” 他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仿佛点评尘埃般的不以为意，“终究…只是余温。”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抬起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右手食指，并未收回，而是极其随意地…对着那咆哮而至的毁灭洪流…轻轻…一弹。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衣袖上的一粒尘埃。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撕裂空间的能量对冲。 只有一点…比之前那冰蓝星芒更加微弱、更加不起眼的…近乎透明的涟漪，以他指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这涟漪，微弱得如同春日池塘被微风拂过。 然而！ 就在这近乎透明的涟漪触及那咆哮的毁灭洪流的瞬间——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足以湮灭山岳、焚毁精金的狂暴能量风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壁！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冰宫穹顶炸开！实质化的能量冲击波如同亿万把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向西面八方！整个星骸冰宫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穹顶无数巨大的幽蓝冰棱如同暴雨般断裂、坠落！ 但更令人心悸的是那毁灭洪流本身！ 它并未被反弹，也未被抵消。 而是…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寒冰炼狱，又像是被投入了时间静止的琥珀！ 燃烧的幽蓝冰焰，凝固在半空，保持着最炽烈的形态，却失去了所有的温度与活性。 扭曲的暗红污秽，如同被冻结的毒血，粘稠地定格，停止了所有的侵蚀与蠕动。 闪烁的黑色毁灭光点，如同被钉在虚空中的星辰碎片，明灭不定，却再也无法爆裂。 连同风暴中心，江拯那如同燃烧火炬般的身影…也彻底凝固！他身体表面龟裂碳化的皮肤、翻腾的血肉、奔流的毁灭能量…全部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保持着一种极其怪诞、极其痛苦的…毁灭瞬间的雕塑姿态！ 时间…并未被冻结。 被冻结的，是构成这毁灭洪流的…能量本身！是驱动它们的…法则运转！ 白狩那轻描淡写的一指，并非力量上的碾压，而是…更高维度的…规则层面的…抹除！强行将这狂暴混乱的法则运转，归于…寂灭的“无”！ 噗！ 凝固的毁灭风暴中心，江拯如同雕塑般的身体猛地一颤！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能量结晶与黑色光点的粘稠污血，从他凝固的嘴角强行喷涌而出！这口污血喷出后，也诡异地凝固在半空，如同猩红的水晶！ 他体内，那被强行引爆、拧成一股的三股力量，如同被抽走了脊梁的毒龙，瞬间萎靡、溃散、反噬！星骸铸印的坍缩引力骤然失控，开始疯狂撕扯他自身濒临崩溃的躯壳与残魂！那股焚尽一切、玉石俱焚的决绝意志，如同被冰水浇灭的火星，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与…绝望的死寂。 “归墟的气息…倒是…浓郁了些许。” 白狩幽暗的目光扫过江拯凝固的身体，扫过他胸口那失控坍缩、散发出混乱归墟波动的星骸铸印，如同在评估一件实验品的瑕疵，“可惜…依旧是…劣质的饵料。” 他微微摇头，似乎失去了最后一点观察的兴趣。 目光转向下方，那悬浮的星轨囚笼。 囚笼核心，那颗暗红的晶体，在刚才的毁灭风暴冲击下，搏动的血光微弱到了极致，表面的暗金符文锁链也黯淡无光。但下方，那冰封在透明玄冰中的初代统帅遗骸… 白狩的目光，落在了遗骸胸口那个巨大的窟窿上，落在了那些连接着晶体、此刻正因能量冲击而剧烈抽搐、甚至出现细微断裂的暗红血肉根须上。 “残响…”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厌恶，“也该…彻底…湮灭了。” 他那只刚刚弹指的右手，食指再次抬起。 这一次，指尖凝聚的，不再是微弱的星芒或涟漪。 而是一点…深邃到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 这黑暗并非虚无，而是蕴含着一种令空间都为之扭曲塌陷的…纯粹的湮灭意志！它的目标，赫然是…冰封遗骸胸口那蠕动的暗红根须核心！要将这污秽的源头，连同这具早己死去的躯壳，彻底…抹除！ 就在白狩指尖那点湮灭黑暗即将点出的刹那—— 咚！ 一声极其微弱、沉闷，却如同穿透了万古时空、重重冰封的…心跳声…毫无征兆地…在死寂凝固的冰宫中…响了起来！ 声音的来源…并非别处！ 正是…下方星轨囚笼中，那冰封在透明玄冰内的…初代统帅遗骸！ 咚！ 心跳声再次响起！比前一次更加清晰！更加有力！ 伴随着这心跳声—— 嗡！！！ 覆盖着初代统帅遗骸的、那层散发着微弱星辉的透明玄冰…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 冰层内部，那具靛蓝色、布满恐怖伤痕的魁梧身躯…胸口那个巨大的、连接着上方暗红晶体的窟窿边缘…那些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红血肉组织…如同受到了最强烈的刺激！它们疯狂地搏动、膨胀、扭曲！不再是温顺地被抽取养料，而是…如同苏醒的毒蛇，开始疯狂地反向吞噬、撕扯上方那颗暗红晶体的力量！ 暗红晶体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表面的暗金符文锁链疯狂闪烁、收紧，试图镇压！但下方传来的吞噬之力太过霸道！血光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攫取，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晶体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同时！ 覆盖在遗骸脸上的那张冰冷、古朴、粗犷的青铜兽面…面具之下，那双紧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眼睛… 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巨人…在污秽的亵渎与死亡的召唤下…即将…睁开那双曾镇守寒狱、凝视深渊的…眼眸！ 一股苍茫、悲怆、不屈、混合着无尽岁月沉淀的守护意志…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冰封的躯壳深处…缓缓复苏！这股意志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不容亵渎的尊严！它无声地冲击着囚笼的禁锢，冲击着上方暗红晶体的污秽，也…如同无形的风暴，狠狠撞向穹顶之上…白狩指尖凝聚的那点湮灭黑暗！ 白狩指尖的动作…第一次…顿住了。 青铜兽面下，那双幽暗如古井的眼眸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万年玄冰终于被凿开一道裂痕的…讶异…悄然掠过。 他指尖那点深邃的湮灭黑暗，并未消散，只是…暂时停止了凝聚。 幽暗的目光，穿透凝固的空间，再次落回下方囚笼中那具冰封的遗骸上，落在那微微颤动的眼皮上，落在那疯狂搏动吞噬的暗红根须上。 “残响…竟也能…有心跳？” 他冰冷的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玩味与探究。 而此刻，被凝固在毁灭余烬中的江拯，那因反噬而彻底死寂的意识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源自灵魂深处被标记为“饵”的核心特质，似乎被那两声穿透万古的心跳…以及那复苏的守护意志…极其微弱地…触动了一下。 如同沉入最深海底的溺水者，指尖触碰到了…一根垂落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