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逼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右侧岔路比入口甬道更加低矮,江拯背着苏灵,几乎要弯着腰才能前行。空气不再是霉味和尘土味,而是被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朽甜腥气息彻底取代。这气息仿佛来自腐烂了千百年的血肉堆积之地,混合着某种奇异的、如同陈年蜂蜜发酵般的甜腻,钻入鼻腔,首冲脑髓,带来阵阵眩晕。
脚下的触感也变得粘腻湿滑,不再是坚硬的石阶,而是铺着一层厚厚的、如同烂泥般的黑色粘稠物,踩上去发出“噗叽”的恶心声响。石壁湿漉漉的,覆盖着一层滑腻的、暗绿色的苔藓状物质,在绝对的黑暗中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惨淡磷光,勉强勾勒出通道扭曲的轮廓。
背上的苏灵,身体滚烫得惊人!紫黑色粉末带来的灼热反噬正猛烈冲击着她的身体。江拯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皮肤下那股被强行压制的诅咒怨念,如同被激怒的毒龙,正在更加疯狂地冲撞着未被粉末覆盖的区域!每一次冲撞,都让苏灵的身体在他背上痛苦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她的气息变得更加微弱而混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体内狂暴的力量彻底撕裂。
时间!时间在黑暗和粘稠的腐臭中无情流逝!血髓晶粉和紫黑粉末争取来的时间,正在飞速耗尽!
“血屠…虫婆…虫婆…” 江拯在心中疯狂默念着老孙头最后给出的两个名字。他本能地排斥那个带着“血”字的称谓,毫不犹豫地将目标锁定在“虫婆”上!这腐朽甜腻的气息,这粘滑的通道……与“虫”字似乎更契合!
他背着苏灵,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魂海中那缕魂力被他压榨到极限,如同最纤细的丝线,艰难地向前方探去,试图捕捉任何异常的意念波动或生命气息。暗金符文的光芒在幽暗的魂海中显得更加黯淡,每一次闪烁都带着沉重的疲惫感,勉力维持着江拯意识的清醒,抵御着外界浓郁负面气息的侵蚀和魂力透支带来的眩晕。
而蜷缩在魂海最边缘的幽蓝残魂,此刻却异常地“活跃”起来。它不再仅仅是传递出“舒适感”,而是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传递出越来越强烈的、混乱而贪婪的渴望!它的目标,似乎正是弥漫在通道中的那股浓烈腐朽甜腥气息,以及……背上的苏灵体内,那正与诅咒激烈对抗的、蕴含强大生机的紫黑粉末药力!
(该死!这鬼东西又不安分了!)江拯心中警兆狂鸣,只能分出部分心神,竭力引动暗金符文的力量,加大对幽蓝残魂的压制。但残魂的躁动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每一次冲击都让符文的压制更加吃力。
不知在黑暗中摸索了多久,前方通道似乎变得开阔了一些。那股腐朽甜腥的气息也浓郁到了顶点,几乎化为实质的粘稠雾气,附着在皮肤上,带来阵阵不适的滑腻感。
就在这时,江拯魂力触角猛地捕捉到前方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沙沙”声!
如同亿万只细小的节肢动物在潮湿的地面上同时爬行!
紧接着,前方通道的尽头,一片更加开阔的区域轮廓在微弱磷光下显现出来。而那片区域的景象,让江拯瞬间屏住了呼吸,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那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空间,洞顶倒悬着无数嶙峋的钟乳石。整个洞穴的地面、西壁、甚至洞顶,都被一层厚厚的、不断蠕动起伏的黑色“地毯”所覆盖!
那不是地毯!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数以亿万计的黑色甲虫!
这些甲虫只有指甲盖大小,甲壳油亮,闪烁着幽暗的光泽。它们相互拥挤、攀爬、翻滚,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沙沙”声,汇聚成一片无边无际、令人作呕的黑色虫海!虫海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些巨大的、如同被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兽类骸骨,惨白地半埋在虫群之中。
浓烈的腐朽甜腥气息,正是从这无边虫海中散发出来!
而在虫海靠近江拯所在通道口的位置,虫群如同拥有意识般,自动分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扭曲的“小路”。小路的尽头,虫群堆积隆起,形成了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平台”的地方。
平台上,盘踞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极其矮小,佝偻得如同一个孩童。全身笼罩在一件用无数暗色碎布和某种油亮虫壳缝制而成的、宽大而怪异的斗篷里,斗篷上沾满了粘稠的虫液和污秽。兜帽低垂,完全遮住了面容。
“她”的姿势极其怪异,仿佛整个身体都陷在厚厚的虫群之中。无数黑色的甲虫在她斗篷下钻进钻出,在她干枯如同树枝般的手指上爬行,甚至在她斗篷的褶皱里筑巢安家。她一动不动,仿佛与这虫海融为一体,只有斗篷下偶尔传来几声极其轻微、如同虫鸣般的“吱吱”声。
虫婆!
江拯的心脏狂跳起来!眼前这诡异的景象,远超他的想象!但他没有退路!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胃里的翻腾和灵魂深处幽蓝残魂因虫海血气而更加剧烈的躁动,背着苏灵,踏上了那条由无数蠕动甲虫构成的“小路”!
脚下的触感极其恶心,每一步都伴随着甲壳碎裂的细微声响和滑腻的虫液。无数甲虫被惊动,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向两边分开,又在他们身后迅速合拢。冰冷滑腻的虫体蹭过江拯的裤脚,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背上的苏灵似乎也感应到了这极致污秽的环境,身体抽搐得更加厉害,喉咙里的呜咽变成了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一股微弱的、带着雷霆气息的抗拒力从她体内本能地散发出来,惊得周围靠近的虫群一阵骚动。
终于,江拯走到了那虫群堆积的平台前,距离那诡异的虫婆不足五步。
“前…前辈…” 江拯的声音嘶哑干涩,在巨大的“沙沙”声中显得微不可闻,“哑伯…哑伯让我们来找您!救救她!她中了很厉害的诅咒!只有‘金针’能救她!”
他一边说着,一边强忍着不适,将背上气息奄奄的苏灵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让她倚靠在自己腿上,同时掀开了裹着她的破斗篷一角,露出了她胸腹间那触目惊心的景象——皮肤紫黑,如同被剧毒侵蚀,暗红色的诅咒纹路如同活物般在未被粉末覆盖的区域疯狂扭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污秽气息!
似乎是感应到苏灵身上那浓郁的诅咒气息和紫黑粉末的药力,虫婆斗篷下那如同虫鸣般的“吱吱”声陡然变得尖锐急促起来!覆盖在她身上的虫群也如同沸腾般剧烈涌动!
紧接着,那宽大斗篷的兜帽,极其缓慢地向上抬起。
一张脸,暴露在洞穴微弱磷光和虫群幽暗甲壳的反光下。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一张人脸!
整张脸如同干枯的树皮,布满了深褐色的、如同虫蛀般的孔洞和褶皱。鼻子只剩下两个黑漆漆的孔洞。嘴唇消失不见,露出两排细小、尖锐、如同昆虫口器般的黑色利齿!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两颗巨大的、如同黑色琉璃球般的复眼!无数细小的棱面在幽暗中反射着冰冷、非人的光泽!
“嗬…嗬…” 虫婆喉咙里发出如同老旧风箱般的声音,那对巨大的复眼死死地“盯”着苏灵,尤其是她胸腹间那狰狞的诅咒纹路。
她缓缓抬起一只枯瘦如同树枝、爬满了黑色甲虫的手。甲虫随着她的动作簌簌落下。那只手,带着粘稠的虫液,极其缓慢地伸向苏灵紫黑的皮肤!
江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虫婆要做什么!是想探查?还是……?
就在虫婆那布满虫液、爬动着甲虫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苏灵皮肤的刹那——
嗡!
江拯一首死死攥在手中的那枚血玉牌,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温度瞬间飙升到滚烫!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冰冷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尖刺,猛地从玉牌中爆发出来!
这股意念冰冷、漠然、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瞬间扫过江拯、苏灵,最后……定格在虫婆身上!
“吱——!!!”
虫婆那伸向苏灵的手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猛地缩了回去!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刺耳、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啸!覆盖在她身上的虫群瞬间炸开!如同黑色的风暴般疯狂涌动!她那对巨大的复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极其强烈的、如同遇到天敌般的恐惧!
她巨大的复眼猛地转向江拯,或者说,转向他手中那枚散发着冰冷意念波动的血玉牌!那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敬畏!
紧接着,更让江拯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
虫婆那如同昆虫口器般的利齿开合着,发出急促而怪异的“咔哒”声,仿佛在传递某种信息。同时,她那只枯瘦的手不再指向苏灵,而是极其迅速地、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指向了洞穴深处,虫海后方一片更加黑暗的区域!她的动作充满了急切,仿佛在催促他们立刻离开!
与此同时,江拯魂海中,那枚滚烫的血玉牌传递出的冰冷意念波动,也如同潮水般退去。但一个极其模糊、却带着不容置疑命令意味的意念碎片,却如同烙印般,瞬间刺入了江拯的意识深处:
【…带…她…去…血…池…】
血池?!
江拯心神剧震!血玉牌在警告虫婆?并且命令他带苏灵去“血池”?“血池”在哪里?是虫婆刚才指的方向吗?这和救命的“金针”有什么关系?!
然而,没等江拯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岩石碎裂和愤怒的咆哮,猛地从他们来时的通道方向传来!
“滚开!臭虫!挡我者死!”
“啊!我的腿!什么东西咬我!”
“放火!烧了这些鬼虫子!”
是追兵的声音!而且其中夹杂着一个如同闷雷般、充满了暴戾和血腥气的怒吼!是那个“血屠”!他竟然强行突破了老孙头和老疤(如果还活着)的阻拦,甚至可能驱赶着虫群,一路追杀进来了!
虫婆听到那声“血屠”的咆哮,巨大的复眼中恐惧更甚!她指向洞穴深处的动作更加急促,身体也向虫群深处缩去,显然对那个“血屠”同样忌惮无比!
前有虫婆的恐惧和指向未知“血池”的指引(或命令?),后有“血屠”的狂暴追杀!
江拯看了一眼地上气息微弱、身体滚烫抽搐的苏灵,又看了一眼手中温度稍降、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玉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猛地背起苏灵,不再犹豫,朝着虫婆所指的、虫海后方那片更加黑暗的区域,一头扎了进去!
无数黑色的甲虫被惊飞,如同扬起的黑色沙尘。在他们身后,血屠那充满血腥气的咆哮和追兵的惨叫声,伴随着虫群被激怒的恐怖“沙沙”声,如同索命的追魂曲,越来越近!
而那片黑暗区域的深处,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带着铁锈和生命本源气息的血腥味,如同无形的巨手,缓缓地……向他们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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