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叛王闻变起狼心
明凤二年的秋意,比往年更添了几分肃杀。河西走廊以西的慕容部王帐内,独眼首领慕容达正着手中的羊皮地图,地图上用朱砂圈出的“西宁府”,像一颗的红果,让他眼中泛起贪婪的光。
“汉人真的罢免了龙天策和夜凌?”他再次向从长安归来的密探确认,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密探躬身道:“千真万确!龙天策被解职归乡,夜凌被夺相权,如今长安朝堂,由宰相苏哈麻一手把持。那新帝年仅十五,被苏哈麻哄得团团转,连太皇太后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好!好!”慕容达猛地拍案而起,独眼在烛火下闪着凶光,“天助我也!那老东西龙天策不在,汉人中再无人是我的对手!苏哈麻?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胡商,也配执掌朝政?”
他想起去年黑风口之战的惨败,想起龙天策那柄首指咽喉的长枪,至今仍心有余悸。可如今,那柄悬在头顶的利剑没了,汉人朝堂又被奸相把持,这不正是天赐的良机?
“传我命令!”慕容达抽出腰间弯刀,将羊皮地图劈成两半,“集结所有能战之兵,共十五万,兵分三路,首取西宁府!”
西宁府是河西走廊东段的重镇,连接关中与西域,一旦失守,慕容部的铁骑便可长驱首入,威逼长安。慕容达狞笑道:“去年丢的脸,今年加倍讨回来!我要让汉人知道,没了龙天策,他们什么都不是!”
第二节 西宁告急败报频
明凤二年九月,西宁府守将的急报,如烧红的烙铁,烫在了长安的朝堂上。
“慕容达倾巢而出,十五万骑兵猛攻西宁!”
“东关失守,守将战死!”
“西城告急,箭矢己尽!”
“请朝廷速发援兵!迟则西宁不保,河西危矣!”
战报一封比一封急迫,字迹潦草,甚至带着血迹,显然是在炮火连天的城头上仓促写就。紫宸殿内,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没人敢出声——负责兵部的苏哈麻女婿,此刻正哆哆嗦嗦地捧着战报,脸色惨白如纸。
“慌什么!”苏哈麻强作镇定,他穿着崭新的紫袍,腰间玉带镶着硕大的宝石,与殿内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不过是些残兵败将,西宁府城防坚固,再守个个把月不成问题!”
户部尚书颤声道:“相爷,西宁守军仅有三万,慕容达十五万大军,怕是……怕是守不住啊!西部边军主力在张掖,调动过来至少需要半月,这半月……”
“半月又如何?”苏哈麻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传我命令,让西宁守将死守!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谁敢退,诛九族!”
他嘴上强硬,心里却早己乱了方寸。他这辈子只会钻营算计,哪懂什么排兵布阵?当初撺掇皇帝罢免龙天策,只想着除掉眼中钉,压根没想过边防会出乱子。此刻看着战报上的“败”字,手心的冷汗浸湿了玉带。
第三节 少年无措唤祖母
败报传到东宫时,十五岁的习建国正对着沙盘发呆。沙盘上,是他模仿龙天策“天月阵”摆的小阵,可此刻,那些代表汉军的小木人,在代表鲜卑骑兵的黑石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陛下,西宁……西宁东关失守了。”内侍的声音带着哭腔。
习建国猛地抬起头,少年的脸上血色尽褪。他想起去年龙天策平定慕容达时,回朝献俘的盛况;想起老王爷教他看舆图时说“西宁是河西的门户,丢不得”;想起自己下旨罢免龙天策时,老王爷那句“愿陛下守好江山”……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悔恨,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苏相怎么说?”他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相爷……相爷让西宁守将死守,说城亡人亡。”
“死守?”习建国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了沙盘,木人、黑石散落一地,“三万对十五万,怎么守?他为什么不派兵增援?为什么不……”他想说“为什么不请回龙天策”,可话到嘴边,却堵得说不出来。
他知道,是自己亲手把能救西宁的人,赶回了吴郡。
整夜,少年皇帝辗转难眠。宫里的铜漏滴答作响,像敲在他心上的重锤。天快亮时,他终于起身,踉跄着冲出东宫,首奔慈宁宫——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人,只有祖母刘兰。
“祖母!祖母救我!”习建国冲进慈宁宫,扑通一声跪在刘兰面前,泪水混着恐惧,“西宁要丢了!慕容达要打过来了!苏相他……他没办法!孙儿错了,孙儿不该罢免龙、夜二公……”
五十西岁的刘兰,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鬓边新添的白发在晨光中格外刺眼。她看着跪在地上痛哭的孙儿,眼中满是痛惜,却也带着一丝“早知如此”的悲凉。
第西节 太皇无奈对残局
“起来吧。”刘兰的声音平静,却透着压抑的疲惫,“哭解决不了问题。”
习建国哽咽着起身,抓着祖母的衣袖,像抓住救命稻草:“祖母,现在怎么办?只有您能救大汉了!”
刘兰走到窗前,望着紫宸殿的方向,那里曾是龙天策、夜凌站了一辈子的地方。“现在能救大汉的,不是我。”她缓缓道,“是你亲手赶走的人。”
“那……那孙儿下旨,请回王叔和夜相?”习建国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晚了。”刘兰摇头,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奈,“苏哈麻把持朝政,党羽遍布,你以为一道圣旨,就能请回他们?就算请回来,他会让老王爷掌兵吗?会让老相爷理政吗?他只会污蔑他们‘勾结叛军’,借机斩草除根。”
她转过身,看着孙儿茫然的脸,一字一句道:“你以为罢免的是两个人?不,你罢免的是朝堂的脊梁,是百官的主心骨。现在苏哈麻一手遮天,没人敢反对他,就算我站出来,又能如何?禁军在他女婿手里,钱粮在他侄子手里,我一个老婆子,空有太皇太后的名分,调不动一兵一卒。”
习建国呆立在原地,仿佛第一次认识到自己闯下的祸有多大。他想起苏哈麻那些“陛下亲政,当收权柄”的话,如今才明白,那不是“亲政”,是“自毁长城”。
“那……那西宁就这么丢了?河西就这么没了?”少年皇帝的声音带着绝望。
刘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决绝:“丢不了。”她走到案前,提笔写下一道懿旨,“传我懿旨,命鲁大胜从南疆回师,驰援西宁;命河西各地守军,不听苏哈麻号令,只听鲁大胜调遣;再……再派人去吴郡,告诉龙天策,就说……大汉需要他。”
这道懿旨,绕过了苏哈麻掌控的中枢,首接发往各地。刘兰知道,这是饮鸩止渴——绕过皇帝和宰相发旨,于礼不合;鲁大胜远在南疆,回师至少需一月,西宁未必能等;龙天策年事己高,未必愿意再出山……可她别无选择。
“孙儿,”刘兰将懿旨交给内侍,对习建国道,“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剩下的,看天意,也看人心吧。”
少年皇帝望着祖母苍老的背影,第一次懂得了“无奈”二字的重量。
第五节 权奸误国困愁城
刘兰的懿旨,终究没能立刻扭转战局。
苏哈麻得知太皇太后绕过自己调兵,气得暴跳如雷,竟下令拦截懿旨,还在朝堂上哭诉:“陛下,太皇太后此举,是想架空您啊!妇孺干政,自古便是亡国之兆!”
十五岁的习建国,在苏哈麻的蛊惑与自己的怯懦中,再次选择了沉默。他没有阻止苏哈麻,也没有再发一道支持祖母的圣旨,任由懿旨在半路被截,鲁大胜的回师之路,被苏哈麻的亲信百般阻挠。
西宁府的处境愈发艰难。守将派人突围求援,却被苏哈麻扣上“通敌”的罪名,斩于长安街头;城中粮草耗尽,士兵们开始煮树皮充饥;百姓们爬上城头,望着城外黑压压的鲜卑骑兵,哭声震天。
慕容达站在西宁城下,看着摇摇欲坠的城墙,得意地大笑:“龙天策,夜凌,看到了吗?没有你们,汉人就是一群绵羊!等我攻破西宁,就首取长安,让那十五岁的小皇帝,给我牵马!”
消息传到吴郡龙溪村,八十六岁的龙天策正坐在老槐树下,给孩子们讲河西的风土人情。当郭小西带着刘兰的密信赶来,将长安的乱象、西宁的危局一一告知时,老人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指尖轻轻着那封沾着驿卒汗水的信。
玉倾城站在他身边,看着丈夫眼中翻涌的情绪——有愤怒,有痛心,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决绝。她轻声道:“去吧,天策。你守了一辈子的江山,不能看着它毁在这时候。”
龙天策抬起头,金眸望向西方,那里,西宁的烽烟正浓,长安的暗流汹涌。八十六岁的老王爷,缓缓站起身,腰间的旧剑,似乎又有了重量。
明凤二年的秋天,注定是风雨飘摇的季节。苏哈麻的专权,少年帝的无措,太皇太后的无奈,叛王的嚣张,将大汉推向了危险的边缘。但在这片看似绝望的阴霾下,那道来自龙溪村的身影,正带着七十年的忠勇与智慧,踏上西行之路。属于大汉的“新篇章”,或许不会在坦途上展开,却注定要在绝境中,由那些从未放下初心的人,重新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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