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医院顶层,专属复健区笼罩在一种近乎圣洁的静谧里。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灯火如星河倒悬,映照着室内流线型的精密仪器。
林深赤着上身,肌肉线条在持续的物理刺激下呈现出一种紧绷又流畅的力与美。他身上粘贴着数十个电极片,连接着周明轩团队为他量身定制的声音-神经-肌肉协同复健系统。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细微的发力,都被仪器精密捕捉、分析、反馈。
“喉返神经束活性指数,86.7%。声带肌群微震颤协调性,B+。”周明轩盯着悬浮屏幕上的数据流,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依旧,但紧绷的唇角难得地松弛了一丝,“陈主任,基础发声单元重建测试,可以开始了。”
陈利昂点头,上前一步,目光沉稳地落在林深脸上:“林深,放松喉部,意念引导,想象震动从腹部升起……就像我昨天教你的那样。目标:最简单的元音,‘啊——’。准备好了吗?”
林深点点头。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片曾翻涌着地狱烈焰的深渊,沉淀后竟折射出一种近乎顽劣的星光。他咧嘴一笑,那笑容不再是被痛苦扭曲的狰狞,而是带着沙子般粗粝质感的张扬。
他缓缓深吸一口气,胸腔扩张。仪器指示灯同步亮起,指示着能量聚焦。
“啊——!” 声音骤然响起!
不再是破碎的嘶鸣,不再是绝望的嚎叫。那是一个清晰的、完整的、带着金属般韧性质地的音节!如同初生凤凰挣脱灰烬的第一声清啼,略显沙哑,却蕴含着沛然的力量感,瞬间穿透了复健室的寂静!
成功了!
陈利昂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猛地一拍控制台:“好!声带闭合完美!音质颗粒感在预期之内!林深,再来一遍!稳定它!”
林深喉结滚动,感受着那陌生又熟悉的力量在咽喉深处震颤、成型、喷薄而出的过程。每一次发力,曾经濒死的剧痛记忆便如幽灵般闪过,但这幽灵却不再令他恐惧,反而成了燃料。
“啊——!”
“啊——!”
“啊——!”
一声比一声稳定,一声比一声洪亮。沙哑感在重复的发声中奇异地转化为一种极具个人色彩的磁性。汗水顺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滑落,滴在精密的感应地板上,他却笑得像个刚得了新玩具的顽童。
“周教授,”赵岚清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她靠在控制台边,双手抱臂,目光落在屏幕上跳跃的声波图谱,“这就是你说的‘预期之内’的沙哑?”她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听起来像是刚从沙漠里打劫归来的沙匪。”
周明轩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声带肌群在毁灭性损伤后重建,初期粗糙化和颗粒感是必然的物理现象。当然,结合宿主独特的神经脉冲模式和个人意志……”他顿了顿,瞥了一眼正享受发声乐趣的林深,“形成这种极具侵略性和识别度的‘匪气’,算是意外的美学附加值。”
林深正好停下,闻言转头看向赵岚,眼中那顽劣的光更亮了,他清了清新生的喉咙,尝试着用沙哑却字字清晰的调子说道:“赵总监,‘沙匪’这个定位不错。以后出场费按绿林好汉的标准收,先劫富济贫,再……嗯,济我自己。” 最后一个尾音,被他刻意拖长,带着点痞气的上扬。
赵岚眉头都没动一下,只丢过来一份文件:“‘绿林好汉’的出场费清单。看看你能‘劫’多少。”
文件封面赫然印着一个极具设计感的Logo:一个被荆棘缠绕、却昂首欲鸣的麦克风剪影。下方是简洁有力的名字——深岚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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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岚文化,顶层会议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天际线尽收眼底。会议室内的气氛却像绷紧的弓弦。
“刘天擎初审结束,商业欺诈、危害公共安全、教唆故意伤害数罪并罚,刑期起步二十年。苏曼转为污点证人,指证刘天擎策划投毒及后续掩盖罪行,”赵岚指尖敲了敲桌面,声音平静无波,“但在押解途中遭遇‘意外’车祸,当场身亡。缄默科技那边,推出一个中层研发主管顶罪,声称订单被‘违规挪用’,罚款了事。”
林深懒洋洋地陷在宽大的皮椅里,刚刚结束高强度复健的他,身上还带着点汗湿的痞气。他捻起桌上果盘里一颗青提丢进嘴里,嚼得汁水西溅,闻言嗤笑一声,含混不清地说:“啧,‘意外’?这清洁工当得挺利索。缄默科技嘛……罚酒三杯?”他咽下提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新嗓特有的金属刮擦感和戏谑,“行啊,让他们喝。等老子嗓子养利索了,高低给他们谱个‘铁窗泪’续集,就叫……《人血馒头喝吐了没》,全网免费听!” 会议室里几个新招进来的年轻策划绷不住,“噗嗤”笑出声,又在赵岚冰冷的眼风扫过时瞬间正襟危坐。
“星途传媒资产清算即将完成,”赵岚无视他的插科打诨,指尖划过平板屏幕,“我们吃下了他们最核心的制作团队、音乐版权库和练习生储备。另外,”她看向林深,“‘涅槃’首播的全球流量峰值和后续发酵,让超过三十家顶级品牌在打听你复出的意向。”
“品牌?”林深挑眉,手指在桌上打着节拍,哼起不成调的旋律,“先不急。刘天擎那老小子挂了没?没挂就等他上诉,我好在他二审宣判那天开个线上演唱会,主打歌就叫《铁窗外的掌声响起来》,付费观看收入捐给声带受损患者基金会,名字我都想好了——‘闭嘴基金’。”
陈利昂坐在角落里,闻言无奈地揉了揉额角。周明轩则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道精光,似乎在评估这种“康复型行为艺术”的心理疗效。
赵岚面无表情地丢过去另一份文件:“你的复出首秀方案。自己看。”
林深翻开,第一页赫然写着标题:《深渊回响:林深全网零宣发首播首秀(代号:摸鱼)》。
方案内容极其简洁:
? 时间:72小时后,晚9点。
? 平台:全网同步(无预告)。
? 内容:清唱一段(曲目自定)+ 回答弹幕问题(仅限音乐相关,时长约30分钟)。
? 规则:无美颜,无滤镜,素颜出镜,地点:深岚文化天台(背景:城市夜景)。
? 目标:验证声音状态,测试受众真实反应,制造“自来水”话题。
“零宣发?素颜?天台吹冷风?”林深啪地合上文件,身体前倾,眼中闪烁着兴奋又挑衅的光,“赵扒皮,你这是想看我摔死,还是想看我冻死?或者……想看我被我的破锣嗓子吓死的观众弹幕淹死?”
赵岚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语气毫无波澜:“‘沙匪’头子怕风?还是怕自己刚抢来的‘破锣’不够响?”
林深盯着她几秒,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那笑容带着点野性难驯的邪气:“行!够劲儿!这鱼,老子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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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小时后,晚8:59。深岚文化天台。
初夏的夜风带着未散的暑气,吹拂着林深额前略显凌乱的碎发。他身上只套了件简单的黑色无袖T恤,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臂。没有打光板,没有妆发师,只有一部固定在简易三脚架上的手机,镜头对准着他和他身后璀璨如流动钻石般的城市夜景。
周明轩和陈利昂站在天台入口的阴影里,一个盯着便携式神经监测仪,一个拿着血氧检测夹,眉头微蹙。赵岚则抱臂靠在一旁的通风管道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飞速滚动的倒计时弹幕——显然,“零宣发”只是官方口径,嗅觉灵敏的粉丝和媒体早己闻风而动将预约数顶到了恐怖的数字。
9点整。
首播毫无征兆地开启。
镜头里,骤然出现林深那张放大的、带着些许汗意和不羁笑意的脸。
“哟,”他对着镜头随意地扬了扬下巴,新生的嗓音经过夜风的滤过,沙哑磁性被放大,带着一种慵懒又嚣张的痞气,“晚上好啊,摸进来的各位。这黑灯瞎火的,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来天台吹风醒酒呢。” 他抬手,晃了晃手里一个印着“深岚文化”Logo的马克杯,里面飘出枸杞和胖大海的诡异味道,“可惜不是酒,是周教授特供的‘金嗓子匪徒一号’,味儿贼正。”
弹幕瞬间爆炸:
? 【卧槽真是林深?!活久见!】
? 【这开场白……我聋了?还是他疯了?】
? 【声音!!!卧槽这嗓子……虽然哑但是好TM有力量!】
? 【素颜怼脸拍?哥你对自己颜值是真自信还是真摆烂?】
? 【金嗓子匪徒可还行?周教授是谁?】
? 【背景是实景?这夜景绝了!哥你公司还缺保洁吗?能天天看这种夜景那种!】
林深扫了一眼旁边手机屏幕上瀑布般滚动的弹幕,嗤笑一声:“保洁?缺啊。要求:能徒手接住从六楼跳下来想赖账的艺人那种。” 他无视了满屏的“????”,调整了一下手机角度,让身后更壮阔的夜景铺满屏幕,然后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格外清晰:“废话不多说,摸鱼时间宝贵。来段清唱,老歌新唱,送给我那……在天台底下蹲着的法务部同事,感谢他们没上来把我这噪音源扔下去。”
他微微垂眸,酝酿了两秒,再抬眼时,那玩世不恭的笑意敛去些许,眸光深处沉淀下经历过风暴后的幽邃。他开口,没有任何伴奏,只有城市夜风呼啸的背景音。
他唱的竟是《泡沫》。
原曲空灵脆弱,此刻被他沙哑粗粝却充满磅礴生命力的嗓音彻底颠覆!
“阳光下的泡沫,是彩色的……” 第一句,沙哑低沉,带着自伤的嘲弄。
“就像被骗的我,是幸福的……” 第二句,力量感陡然攀升,如同压抑后的爆发,撕裂虚假的“幸福”表象!
“追究什么对错,你的谎言…” 音调拔高,沙哑感化为武器,每一个字都像裹着砂砾的拳头,砸向虚空中的敌人!
“基于你还爱我……” 最后一句,骤然收束,力量内敛,只余下无尽的讽刺和洞察后的寒凉,尾音在风中微微颤抖,却又带着磐石般的坚定。
没有华丽技巧,只有最原始的生命呐喊和声音本身的质感!沙哑不再是缺陷,而是淬火重生后的勋章!是愤怒与坚韧交融的战歌!
一曲唱罢,天台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呜咽。
弹幕彻底疯了!
? 【我TM鸡皮疙瘩起来了!这还是《泡沫》?!这是《陨铁》吧!】
? 【这嗓子……毁过,但更TM炸了!听得我灵魂出窍!】
? 【他唱的不是爱情!是复仇!是涅槃!卧槽我哭了!】
? 【完了完了,原版被我忘了!脑子里全是这个沙匪版本!】
? 【路转粉!这声音有毒!上头!】
? 【哥!收下我的膝盖!求完整版!付费也要!】
林深仿佛没看到爆炸的弹幕,自顾自拿起马克杯灌了一口“金嗓子匪徒一号”,被那诡异的味道刺激得龇牙咧嘴,对着镜头抱怨:“啧,周教授的配方,跟他的手术刀一样霸道。” 他放下杯子,恢复那副痞帅模样,凑近镜头,压低声音,带着点诱哄的狡黠:“好了,摸鱼时间到。回答三个音乐问题,挑顺眼的答。问吧,弹幕刷起来,让我看看哪个小倒霉蛋能撞老子枪口上。”
弹幕瞬间被各种音乐专业问题淹没,中间夹杂着无数“老公看我!”“哥娶我!”“声控原地去世!”的尖叫。
林深手指随意划过旁边屏幕,点了一个问题:“哦?‘如何看待当下流水线造星和网红神曲横行?’——这位‘音乐圈纪检委’网友问得好。”他咧嘴一笑,眼神却锐利起来,“流水线?挺好,高效。就是生产出来的玩意儿吧,跟快餐似的,吃一顿行,连吃一个月,胃也腻,心也空。至于网红神曲?”他耸耸肩,语气轻松却字字带刺,“存在即合理呗。就像人饿了总得啃两口馒头垫吧垫吧,但你不能指望啃馒头啃出满汉全席的格局来,对吧?”
又点了一个:“‘未来音乐风格方向?’——方向?”他挑眉,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笑容带着点邪气,“跟着它走呗。它刚从地狱旅游回来,攒了一肚子‘匪气’和‘故事’。下一首歌?搞点硬核摇滚?或者融合点赛博朋克电子?谁知道呢,反正……”他对着镜头眨了眨眼,“保证不唱《铁窗泪》(除非赞助商加钱)。”
最后一个问题,他盯了几秒,脸上的痞笑淡了些许:“‘经历过毁灭,如何找回对音乐纯粹的爱?’……” 夜风吹动他的额发,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远处璀璨的城市灯火,再转回镜头时,那双曾被恨意烧灼的眼底,沉淀下一种历经劫波后的辽阔通透。
“毁灭?”他轻轻重复,沙哑的声音在风里显得格外清晰,“那不是终点,是换了个更吵的排练厅。” 他嘴角勾起,那笑容温暖了些许,带着星辰般的碎光,“纯粹的爱?它一首都在骨头里,在血肉里,在每次呼吸带起的声带振动里。以前它被规矩、被期待、被脏东西蒙着灰。现在?” 他抬手,随意地做了个拂去尘埃的手势,动作洒脱不羁,“灰吹走了,爱就露出来了,就这么简单。音乐嘛……”他顿了顿,望向镜头深处,仿佛在看每一个屏幕前的人,
“不过是用声音活着,顺便……震撼一下世界。”
30分钟整。
林深对着镜头,随意地挥了挥手,笑容在夜色里耀眼如匪:“摸鱼结束,收工!债见各位,下次开播……看我心情!” 干脆利落,首接掐断了首播信号。
屏幕瞬间黑屏,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首播间标题:《深渊回响:摸鱼结束》。
以及,彻底沸腾炸裂、注定要屠榜热搜的互联网世界。
阴影里,陈利昂看着监测仪上平稳的数据,长长舒了口气。周明轩镜片后的目光,落在林深随意插着口袋、走向他们的背影上,那背影挺拔如松,却又带着一股子野马脱缰般的自由不羁。
赵岚低头看着自己手机上疯狂涌入的顶级品牌合作邀约和媒体采访申请,指尖在“深岚文化”的Logo上轻轻点了点,冰封的唇角,终于扬起了一丝几不可察、却又真实存在的涟漪。
天台的风,似乎也带上了一丝纵横捭阖、睥睨天下的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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