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不是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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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我不是你爹

 

“逆子!你还知道回来?”

“老子这张脸,严家几代人的脸面,全让你这逆子在国子监丢尽了!”

“爹…孩儿也没做错什么呀?”严邵庆刚刚拱手。

“闭嘴!”

“没有你那张惹祸的嘴,没有你在国子监招摇,大放厥词,摆什么狗屁道理,掀什么张经的旧案,会引得那些穷酸敢跳得那么高?鹄儿会被发配去大同吃沙子?”

暴怒的严世蕃把这一切归根都怪到了严邵庆身上。

“爹,”严邵庆摆出一脸委屈,“现在也不是骂孩儿的时候,诏狱里那些监生,就是一堆干柴,再不放出来,迟早要把整个严家点了!”

严世蕃猛地刹住脚步,愤怒的眼珠子死死钉在他脸上:“点?老子看谁敢点!”

严邵庆都无语了,这自以为是的老爹,到现在还顾着打击报复,归根结底钱的问题不去搞,把所有问题都赖在学生身上,有个卵用啊?

东南将士的刀要银子喂饱,皇上心心念念的三大殿要金山银山堆起来,朝廷吵翻了天,矛盾像火药桶,国子监那群热血上头的学生,不过是撞上枪口的倒霉蛋刚好拿来点火的导火索!

“锦衣卫冲进国子监拿人,天下读书人的唾沫星子现在就能淹死我们!左都御史屠侨、王祭酒的奏章还压在宫里!陛下为什么只动兄长,那是陛下在等!等严家给个交代!等严家想办法把窟窿填上!”

“填窟窿?说得轻巧!谁不知道要填窟窿?可钱呢?三大殿要钱!东南那无底洞要钱!户部穷得连耗子都搬家了!拿什么填?拿你那张惹祸的嘴去填吗?”严世蕃咆哮着,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严邵庆脸上。

“那也不能把火撒我身上,撒在国子监身上,”严邵庆的声音陡然拔高。

“大家吵来吵去,不就是国库空了,大家都没辙,只能互相撕咬,把国子监当出气筒?爹...现在把那几个学生关着,除了火上浇油,让他们更有理由骂我们跋扈,还能有什么用?能变出银子吗?”

“啪”的一声严邵庆被严世蕃一巴掌打的满眼金星。

“逆子,反了你了啊!”

严邵庆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靠在冰凉的书架上,喉头滚动。差点就一句“老毕登,你敢打我!”彪出口骂过去。

还好忍住又咽回去,连忙改口,“爹,请罪吧!放了那些学生,真的是为严家好!当务之急,想办法解决钱的问题!”

“老子,请尼玛的罪!”严世蕃说着,抬手想给严邵庆另外半张脸也赏一个耳刮子。

“咳...咳”

一声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严世蕃正准备抬起的手。严嵩,他不知何时己站在那儿,那张布满老年斑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双浑浊的老眼,深潭般扫过暴怒的儿子和沉默的孙子。

“爷爷~”严邵庆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

“爹!”

严世蕃像被掐住脖子的鸡,气焰顿时一窒。连忙过去搀扶着老爹,愤怒的目光扫了一眼严邵庆。

“爹,您看看!您看看这逆子,小小年纪就敢顶撞老子了。”

“不要喊我爹,你才是我爹”严嵩被严世蕃一句老子怒气就一下子提上来了。“庆儿,看的都比你透彻。”

吓得严世蕃脸色一紧,梗着脖子想要解释一下。被严嵩狠狠的剜了一眼。

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疲惫,还有一丝……极淡的失望?

“丢人现眼的东西,跟我到书房。”严世蕃:”我...”

老爷子向严邵庆招了招手,”庆儿也来”。说完转身,佝偻的背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萧索。

“是,爷爷”

严嵩的书房里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沉重压抑。

严嵩裹紧了皮袄,深深陷进那张宽大的紫檀太师椅里,都快将自己整个埋进去。闭着眼,枯瘦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光滑的扶手。

笃…笃…笃…

每一下,都敲在严邵庆紧绷的心弦上。这是爷爷在等他们父子俩开口,等他解释。

“爷爷,”严邵庆深吸一口气,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有些干涩,“孙儿知错了。”

严嵩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没睁眼,也没打断。

“孙儿不知深浅,妄议朝政。”

严邵庆声音低沉下去,“国子监里那些话,当时……只觉是书生意气,摆事实讲道理。却忘了孙儿姓严,一言一行,都带着严家的烙印。更忘了,那朝堂上的事一但牵扯上了,就脱不了干系。”

严世蕃鼻孔朝天,“哼”。心想,这逆子“刚才不是还嘴硬吗,怎么?爷爷面前认错态度这么积极!”

严邵庆抬眼看向严嵩那张沟壑纵横的脸,那眉宇间积压着数十年的风霜和此刻深重的忧虑。

“但爷爷,孙儿以为,兄长被调离锦衣卫,陛下对父亲的怒气,还有众大人的奏本现在还留中不发。根子……都不在孙儿那张惹祸的嘴,也不在父亲擅自抓监生这件事,更别说父亲往日里的失态,嚣张跋扈!”

“逆子,你说你的扯我嚣张跋扈干什么?”严世蕃瞪了严邵庆一眼。

“东楼,你闭嘴!”

严嵩眉头微皱,呵斥了严世蕃一句,淡淡的看了严邵庆一眼。“庆儿,那你说,根在何处?”

严邵庆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老爷子的考验来了,刚才肯定听到我们说话。现在又叫到书房来考验,”这是一次机会,必须好好把握!”

“在钱!”严邵庆斩钉截铁认真说道,“东南十万将士饿着肚子等军饷杀倭寇!三大殿的木头石头都要钱,工部等银子!国库呢?太仓都快跑耗子了!

这才是压在所有人心头的巨石!国子监那点‘清议’,不过是这巨石裂缝里喷出的火星子!陛下震怒,震的是父亲动用了不该他动的刀,更是震这火烧眉毛的‘无米之炊’!朝廷吵翻了天,吵的也是这‘钱’字!”

“爷爷,孙儿在斗胆问一句,”抬头,首视着严嵩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们严家,这些年为何能一首屹立朝堂而不倒?真的是因为我们比夏言、比张璁他们这些前任首辅更‘忠’,更‘能’吗?”

“爹,你听听这逆子说的什么混账话。”严世蕃怒斥道!

严嵩看了一眼严世蕃:“让他说下去”

“好的,爹!”严世蕃满脸不爽。老爷子这么认真,只能狠狠的瞪了一眼严邵庆。

“逆子,你说!若是今天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出来,看我等下不继续抽你!”

严嵩那双深不见底的老眼,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孙子。这个此前都不受重视的孙子,今日,倒是第一次真正看清他。

严邵庆豁出去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爷爷!这么多年来是因为我们严家,能替陛下搞到钱!能在这千疮百孔的破船上,东挪西补,维持着它不沉!

陛下修道炼丹要钱,修宫殿要钱,九边军饷要钱,河工赈济要钱……哪一样离得开银子?陛下需要严家,需要一把能刮出银子来的刀!这才是严家这么多年来圣眷不衰的根本!”

喘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激荡:“可如今,这把刀…钝了!刮不出银子了!东南的窟窿堵不上,三大殿的砖瓦垒不起,这才是陛下对父亲、对兄长不满的真正原因!国子监的事,只是导火索,只是给了陛下一个发作的由头!”

严嵩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他缓缓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久久不语。

“爷爷”

严邵庆的声音放低,带着一丝恳切,“眼下当务之急,是替陛下,替朝廷,解决这‘钱’的难题!只要银子能续上,东南的倭寇能压下去,三大殿能立起来,陛下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兄长的事,国子监的事,都不过是疥癣之疾,总有转圜余地!否则……”

严邵庆深吸一口气,终于把多日来最担心的话说出口:“否则,严家危矣!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啊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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