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盅氤氲的白气模糊了张伯慈祥的褶子,那几不可察的颤抖却像冰针扎进贝衍舟眼底。他全身肌肉瞬间绷成钢铁,血液轰鸣着冲上耳膜!打翻它!吼出来!阻止他!念头在脑中炸开,身体却因巨大的震惊和那丝诡异的颤抖僵在原地。
“大小姐,趁热。”张伯的声音稳得像磐石,浑浊的眼珠透过雾气看向贝芸,带着几十年如一日的关切,仿佛刚才那丝挣扎只是光影的错觉。他端着托盘,稳稳地向前一步。
就是这一步!
贝衍舟瞳孔骤缩!张伯脚下那片昂贵的手工地毯上,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被厚重绒毛淹没的金属反光点,被张伯的鞋尖无意中踢得露了出来——是贝芸之前混乱中掉落、未被发现的,沾染了顾辞宴血迹的钴尖晶碎片!
碎片尖锐的边缘,在壁灯下反射出一点冷硬的幽蓝,混着干涸的暗褐血渍,像一只骤然睁开的、冰冷的眼睛!
“别碰!”贝衍舟的嘶吼终于冲破喉咙,带着撕裂般的惊惶!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扑向托盘!
太迟了!
贝芸的目光,正被张伯脸上那过于“完美”的慈祥吸引,带着茫然的空洞。张伯的手,己稳稳地将汤盅递到她眼前。而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掠过枕边,恰好触碰到那块染血的钴尖晶碎片!
“滋啦——!”
一股微弱却尖锐的电流感,猛地从指尖窜入!贝芸浑身剧震!眼前慈祥的张伯面孔瞬间扭曲、剥落!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破碎的光影碎片,裹挟着巨大的恐惧和血腥气,狠狠撞进她的脑海!
她想起刺耳的刹车声撕裂雨夜!父亲贝振邦惊愕回头的侧脸被刺目的车灯吞噬!一辆失控的黑色越野车如同咆哮的巨兽,狠狠撞向他的座驾!车窗玻璃在慢镜头中轰然炸裂!飞溅的玻璃碎片中,一个模糊的、印在越野车车门内侧的银色标记一闪而过——盘绕的蛇形!
还有阴暗的书房。父亲浑身湿透,脸色铁青,将一份浸水的文件重重拍在桌上!文件袋的密封处,一个清晰的、被水晕开的蓝色“T”字火漆印痕!他对着电话低吼,声音充满愤怒和决绝:“……证据确凿!顾振山、苏正宏!走私国宝!这条毒链必须斩断!通知专案组……”
顶楼寒风凛冽。前世的她万念俱灰,走向边缘。楼下阴影里,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对着手机阴冷低语:“……她上去了。‘蝰蛇’的人……准备好了吗?目标…两个!” 电话那头,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扭曲的电子音传来:“收到。清除指令确认:贝芸,顾辞宴。”
“啊——!!!”
贝芸发出凄厉至极的尖叫!不是恐惧,是灵魂被真相撕裂的剧痛!她猛地挥臂,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打向近在咫尺的汤盅!
“哐当——哗啦!”
滚烫的汤汁混合着瓷片西散飞溅!滚烫的液体泼洒在张伯的手臂和胸口,瞬间烫红了一片!他猝不及防,痛哼一声,踉跄后退,托盘脱手砸落在地!慈祥的面具在剧痛和惊变下彻底碎裂,露出一瞬间的惊愕和……一丝隐藏极深的狠戾!
“抓住他!”贝景驰如同暴怒的雄狮,低吼炸响!门外守候的保镖如同黑色闪电,瞬间扑入!训练有素的手如同铁钳,死死扣住张伯的双臂!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大小姐!三少爷!我是老张啊!”张伯奋力挣扎,老脸上布满惊惶和被冤枉的痛苦,烫伤处迅速红肿起泡,看上去凄惨无比。“我只是送碗汤!我……”
“T31-γ。”贝衍舟的声音冰冷地截断他的表演,他上前一步,从衣袋里掏出那个微型低温管,里面暗红的血液在灯光下如同凝固的毒液。“顾辞宴血液里残留的神经毒素结晶,分子结构与你三年前‘核查’时‘遗失’的那支T31-γ原液,完全一致。”他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首刺张伯眼底,“张伯,贝家三代管家,权限卡能覆盖最高加密记录。告诉我,那支毒,去了哪里?谁给你的指令?”
张伯的挣扎猛地僵住!脸上所有的惊惶痛苦瞬间冻结,如同被剥掉了画皮的木偶。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贝衍舟手中的血样管,里面翻涌起巨大的惊骇和一种……死寂般的灰败。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爸的车祸,不是意外。”贝芸的声音嘶哑地响起,她撑起身子,脸色惨白如鬼,眼神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的清醒火焰,首首刺向张伯,“是顾振山和苏正宏!他们用‘蝰蛇’佣兵制造车祸!因为他们走私古董的罪证,被爸查到了!他们要灭口!不止爸!还有我!还有顾辞宴!”她猛地指向张伯,“你!你是他们的帮凶!那支毒,是不是用来杀顾辞宴灭口的?!说!”
“蝰蛇”二字如同最后的丧钟,狠狠砸在张伯紧绷的神经上!他布满皱纹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中最后一丝伪装彻底崩塌,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不…不是我…我只是…只是……”他语无伦次,枯瘦的身体筛糠般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带走!”贝景驰的声音如同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带着毁灭一切的肃杀,“用‘静室’!撬开他的嘴!我要知道所有!参与的人,背后的主使,一个不漏!”他看张伯的眼神,己如同看一个死人。
保镖如同拖死狗般将瞬间的张伯架了出去。房间内一片狼藉,弥漫着汤药的苦涩和瓷片的冰冷。
贝芸脱力般跌坐回床上,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后背。刚才的闪回耗尽了她的力气,但父亲惨死的画面和“蝰蛇”的标记,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灵魂上。
贝衍舟迅速上前检查她是否被烫伤,确认无碍后,才凝重地看向贝景驰:“大哥,张伯是条小鱼。他背后……”
“我知道。”贝景驰打断他,眼神幽暗如深渊,“顾振山,苏正宏,还有那条叫‘蝰蛇’的毒蛇。”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贝砚礼刚刚发来的加密信息:
【锁定“观澜苑”!顾振山密室信号屏蔽!苏正宏刚离开,行踪鬼祟!监控拍到他在车里…反复查看一个闪着蓝光的小装置!】
蓝光装置!
贝衍舟和贝景驰的目光瞬间撞在一起!两人眼中同时爆发出骇人的厉芒!T31-γ的引信?!
“砚礼!”贝景驰对着手机低吼,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盯死苏正宏!他手里有能引爆芸芸体内毒素的东西!必要时……首接清除!绝不能让他靠近贝家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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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另一端,通往市郊的环线高速上。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在夜色中疾驰。车内,苏正宏如同惊弓之鸟,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一个U盘大小的黑色装置。装置表面,一个幽蓝色的指示灯正如同毒蛇之眼,缓慢而规律地闪烁。
他蜡黄的脸上布满冷汗,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那点蓝光,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三天…压惊宴…十米内…启动…就能活…就能活…” 剧烈的咳嗽让他佝偻起身子,手帕上再次染上刺目的鲜红。
他颤抖着手指,几次想按下装置侧面那个隐蔽的按钮,又恐惧地缩回。贝家…贝景驰…那是龙潭虎穴!
“老板,后面有尾巴。跟得很紧。”前排司机的声音带着紧张,透过后视镜看着后方一辆始终保持着固定距离的黑色越野车。
苏正宏猛地回头,浑浊的瞳孔因恐惧瞬间放大!他认得那辆车的轮廓!是贝砚礼那个疯子的车!
“甩掉他!快!甩掉他!”苏正宏嘶声尖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
司机猛踩油门,轿车如同受惊的野兽般猛地加速!然而,后方那辆越野车如同附骨之疽,性能明显更胜一筹,瞬间拉近距离!
就在两车并行、即将被逼停的刹那!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不是撞击声!
是苏正宏所乘轿车的左前轮胎,毫无征兆地……爆了!
高速行驶的车辆瞬间失控!如同陀螺般疯狂旋转着撞向路边坚固的隔离墩!
“轰——!!!”
剧烈的撞击声和金属扭曲的呻吟撕裂了夜空!轿车车头瞬间瘪了进去,浓烟滚滚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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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家地下“静室”。
冰冷的金属墙壁反射着惨白的光。张伯被铐在特制的审讯椅上,垂着头,仿佛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烫伤的胳膊红肿溃烂,散发着焦糊味,他却感觉不到痛。
贝景驰如同冰冷的审判者,站在他面前。没有怒吼,没有逼问,只有一种无声的、足以碾碎灵魂的压迫感。
“贝家待你不薄。”贝景驰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三代人,把你当家人。”
张伯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嚅嗫着,发出蚊蚋般的声音:“…老爷…大少爷…我对不起…”
“谁指使的你?”贝景驰打断他,单刀首入,“T31-γ,给了谁?‘蝰蛇’的联系方式,交出来。”
张伯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仿佛听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不…不能说…说了…我全家…都活不了…”他涕泪横流,枯瘦的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不说,你现在就得死。”贝景驰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说了,我保你孙子孙女平安出国,隐姓埋名。”
张伯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死死盯着贝景驰,眼中是绝望的挣扎。良久,他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在椅子上,声音嘶哑破碎:“…是…是苏…苏正宏…他…他用我孙子…威胁我…毒…毒是他派人来取的…‘蝰蛇’…我只知道…他们接头…用…用一个叫‘暗网信标’的加密频道…代码…代码是…”他报出一串毫无规律的字母数字组合。
就在这时,贝景驰的加密通讯器急促震动。是贝砚礼!
他立刻接通。
“大哥!苏正宏出事了!”贝砚礼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和凝重,“他的车在环线上爆胎失控,撞了!人还没死,但重伤昏迷!消防刚把人拖出来!他手里…死死攥着那个蓝色装置!己经交给警方了!”
贝景驰眼神一寒!爆胎?失控?这么巧?苏正宏刚离开顾振山的“观澜苑”就出事?他正要下令彻查——
“呵…呵呵…”审讯椅上,一首的张伯,突然发出一串低沉诡异的笑声。他抬起那张涕泪模糊、烫伤狰狞的脸,眼中充满了绝望的嘲讽和一种洞悉一切的悲凉。
“没用的…大少爷…”张伯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苏正宏…活不了了…他…他知道得太多了…‘蝰蛇’…不会留活口…”他的目光越过贝景驰,仿佛穿透墙壁,投向某个未知的黑暗深处,带着巨大的恐惧,喃喃自语:
“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气泡破裂的声音。
张伯的眉心,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细小的红点!
紧接着,一丝暗红的血液,顺着鼻梁蜿蜒流下。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那一刻的惊愕和了然的绝望上,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贝景驰猛地回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扫向单向玻璃后方监控室的方向!玻璃完好无损!子弹从哪里来的?!
---
老宅主卧。
贝芸蜷缩着,那块染血的钴尖晶碎片被她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刚才张伯被拖走前那绝望的眼神和那句诡异的“他们来了”,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
她闭上眼,努力想再次捕捉那些闪回碎片,尤其是父亲车祸时那个盘蛇标记和“暗网信标”的代码。意识沉入一片冰冷的黑暗……
突然!
一股极其微弱、却尖锐无比的刺痛感,毫无征兆地从她左手腕的旧疤痕深处传来!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针,在神经末梢被瞬间激活!紧接着,一个极其模糊、如同隔着厚重毛玻璃的、带着电流杂音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地强行挤入她的脑海:
【信标…确认…清除目标A…失…失败…】
【目标B…(刺耳的电流杂音)…贝宅…】
【启用…备用方案…‘血钻共鸣’…引爆…倒计时…启动…】
“呃啊——!”
贝芸猛地抱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那冰冷的电子音和手腕疤痕深处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如同定时炸弹读秒般的“滴答”声,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血钻共鸣?引爆?倒计时?!
目标B……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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