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风裹着桂花香，溜进图书馆三楼的窗缝时，赵小龙正对着力学课本上的“牛顿摆”发呆。五个钢球挂在架子上，撞来撞去永不停歇，像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明天就开学了，可他的力学预习册还有最后三道大题没啃完。
“别盯着钢球看了，”王子涵把一杯热可可放在他手边，杯壁上印着个小小的牛顿摆图案，“这是我妈单位发的文创杯，说‘看图案不如算公式’。最后一道题，用动量守恒和能量守恒联立，记得忽略空气阻力。”
赵小龙捧起杯子，热气糊了眼镜片，他摘下眼镜擦了擦，突然笑：“你连送杯子都要夹带物理知识点，不愧是你。”他翻开预习册，在王子涵画的受力分析图旁，画了个举着可可杯的小人，旁边写“谢谢子涵老师”。
苏梦瑶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刚领到的新学期课本，封面还是崭新的，印着“高中物理（必修二）”。江北坐在她身边，正在给她圈重点：“前三章是曲线运动，和暑假练的圆周运动衔接，这里有个难点——小船渡河问题，明天上课可能会讲，我标了例题在第27页。”
他的指尖划过书页，留下浅浅的痕迹，像在纸上轻轻敲门。苏梦瑶想起暑假在实验室，他握着弹簧测力计教她“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样子，阳光落在他手背上，和此刻的桂花香混在一起，暖得让人安心。
“小船渡河？”她翻到第27页，例题旁有江北夹的便签，上面画了条河，船的航线用红笔标着，旁边写“分两种情况：最短时间和最短位移，别搞混”。便签的角落，印着个小小的摩天轮图案，是上次烟花晚会的纪念贴纸。
“嗯，”江北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个透明文件夹，“这是我整理的曲线运动错题集，里面有小船渡河的五种变式，你看看能不能看懂，不懂的地方标出来，明天课间给你讲。”
文件夹的第一页，贴着片干桂花，是今早他路过学校花坛时捡的，金黄色的小花瓣攒成一簇，像把浓缩的秋天藏在了纸页里。
赵小龙突然凑过来，鼻子嗅了嗅：“好香啊，是桂花糕的味道吗？”
苏梦瑶从帆布包里拿出个小盒子，里面是她妈妈做的桂花糕，切成了小块，裹着糯米纸：“刚蒸好的，尝尝。”
赵小龙捏了一块塞进嘴里，甜香混着桂花香在舌尖炸开，他含糊不清地说：“比图书馆小卖部的绿豆糕好吃！北哥，你快尝尝，这才是开学前的仪式感！”
王子涵也捏了一块，桂花的清苦刚好中和了甜腻，她实事求是地说：“比上次的蔓越莓饼干更合我胃口。”又捏了一块塞进赵小龙嘴里，“堵住你的话痨嘴，赶紧改题。”
江北尝了一块，桂花的香在嘴里漫开时，他想起刚才给苏梦瑶的错题集，那片桂花大概也会染上点糕饼的甜香吧。他看着苏梦瑶低头翻错题集的样子，阳光落在她的发顶，像撒了层金粉，突然觉得，这样的开学前最后一天，比任何一次都让人期待。
傍晚离开图书馆时，桂花香更浓了。学校的花坛里，桂花树缀满了金黄的小花，风一吹，花瓣就簌簌往下落，像场温柔的金色雨。赵小龙抱着吉他，说要写首关于桂花的歌，“给开学献礼”，结果弹了两句就跑调，被王子涵笑着推了一把：“别糟蹋桂花了，赶紧回家收拾书包。”
“明天开学第一天，要穿校服吗？”赵小龙突然想起，“我那件校服外套好像找不到了……”
“在我家衣柜里，”王子涵白他一眼，“上次在你家吃西瓜，你脱了就忘带了，我妈给你洗干净叠好了。”
苏梦瑶和江北走在后面，他帮她拎着帆布包，里面装着新课本和桂花糕盒子。“明天第一节课是物理，”他突然说，“老师说要做小船渡河的演示实验，带个笔记本，记得画图。”
苏梦瑶点头，想起他错题集里的五种变式，突然觉得，那些曾经让她头疼的物理题，因为有了这些细碎的标注和讲解，好像也没那么难了。“你的天文社，”她问，“这学期有观测活动吗？”
“九月中旬有木星冲日，”江北说，声音里带着点期待，“学校的天文台开放，到时候可以一起去看，木星的西颗卫星用望远镜就能看清。”
“好啊。”苏梦瑶说。
晚风带着桂花香从身后吹过，把西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无数个一起走过的傍晚——从融雪的午后，到樱花飘落的西月，到杜鹃花海的五月，再到此刻桂香弥漫的八月末。他们的影子时而靠近，时而分开，却始终朝着同一个方向。
开学第一天的阳光格外亮。早读课的铃声响起时，教室里己经坐满了人。赵小龙从王子涵手里接过洗干净的校服外套，穿在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洗衣粉香，他翻开力学课本，在扉页上画了个举着桂花糕的小人，旁边写“新学期，冲！”
王子涵的物理笔记本换了新的，第一页贴着赵小龙画的小人，旁边用红笔写着“目标：期末物理满分”。她瞥了眼旁边的赵小龙，他正对着牛顿摆的插图发呆，嘴角却带着笑，显然没在想物理题。
苏梦瑶的课桌里，江北给的错题集放在最上面，那片干桂花被压得更平了，却依然带着香。她翻开课本，第27页的便签上，小船的航线旁，她用铅笔补了个小小的太阳，像给那道题加了点暖意。
江北坐在斜后方，正在整理天文社的招新海报，海报上印着木星冲日的照片，旁边写着“九月十五，天文台等你”。他抬头时，刚好对上苏梦瑶回头的目光，两人都愣了一下，又很快转回去，嘴角却悄悄弯了起来。
物理课的铃声响起时，老师推着演示用的牛顿摆走进来，钢球碰撞的轻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赵小龙突然坐首了，在笔记本上写下“动量守恒”，字迹比寒假时工整了许多。王子涵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苏梦瑶翻开笔记本，准备记录小船渡河的实验步骤，笔尖落在纸上时，她想起桂花香里的错题集，想起星空下的约定，想起那些藏在物理公式、花瓣、吉他弦里的温柔时光。
原来成长从来不是孤军奋战，而是有人陪你啃透一道又一道难题，有人陪你看遍一季又一季的花，有人把你的错题本当成宝贝，有人把你的期待记在心上。
窗外的桂花还在落，像在为新的篇章撒下金色的注脚。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翻开力学的新一页，藏在小船渡河的航线里，藏在木星冲日的星光里，藏在接下来的每一个平凡又珍贵的日子里，慢慢走向更远的秋天，走向更长久的时光里。
毕竟，新学期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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