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猎户座流星雨还有三天时,物理成绩发下来了。
赵小龙捏着试卷冲进教室时,差点撞到刚进门的王子涵。“及格了!我居然及格了!”他把试卷拍在桌上,红笔写的“63”像枚勋章,“北哥划的重点太神了,最后那道大题我真的拿了步骤分!”
王子涵瞥了眼他的试卷,错题旁己经用红笔改得密密麻麻,是江北的字迹。“算你有点良心,没白让江北陪你改到天黑。”她嘴上吐槽,却从书包里掏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进他手里,“奖励你的。”
苏梦瑶的物理成绩是江北递过来的。87分,比期末进步了15分,卷首的“进步显著”红章格外醒目。她翻到最后一页,那道动量守恒大题旁,老师写了“思路清晰,演算规范”,恍惚间像看到江北在错题本上写“这里用动量守恒更简单”的样子。
“比我预估的高。”江北站在她桌旁,手里拿着自己的试卷——98分,扣的两分是计算时的笔误。他指了指她试卷上的一道选择题,“这个选项陷阱你避开了,比上次细心多了。”
苏梦瑶抬头,撞上他的目光,他眼里的笑意像被阳光晒化的糖,甜得恰到好处。她想起元宵节那天,他帮她改错题时说“别慌,你能做到”,心里像被温水泡过,软乎乎的。
出发去云台山的前一晚,西人在王子涵家集合,清点露营装备。赵小龙的背包鼓鼓囊囊,除了吉他,还塞了三袋薯片、两罐可乐,被王子涵翻出来一半:“山顶风大,带这么多零食会被吹跑的。”
“那是我的精神食粮!”赵小龙护着薯片,“等流星雨的时候啃薯片,多有氛围感!”
江北的背包最整齐:帐篷零件分袋装着,标签上写着“支架”“地钉”“防潮垫”;睡袋叠得方方正正,旁边放着个保温杯,“里面是热姜茶,晚上喝了暖身子”;还有个天文望远镜,镜筒裹着绒布,显然是精心保养过的。
“我带了手电筒和充电宝。”苏梦瑶打开自己的帆布包,里面还有几包暖宝宝,“子涵说山顶晚上可能到零度,贴在衣服里管用。”
王子涵拎出个保温箱:“我妈卤的牛肉,切了真空包装,还有饭团和水果。”她把保温箱塞进赵小龙空出来的背包,“别光吃垃圾食品,垫肚子得靠这个。”
临出门时,赵小龙突然想起什么,跑回房间抱出个相机:“我爸淘汰的旧单反,说能拍星星!虽然我还没学会调参数……”
“江北会。”王子涵打断他,冲江北抬了抬下巴,“他上次在图书馆借了《星空摄影指南》,比你靠谱多了。”
江北笑了笑,接过相机摆弄了两下:“试试吧,说不定能拍出猎户座的星云。”
周六傍晚,西人再次坐上去云台山的公交。这次赵小龙没睡觉,抱着吉他弹弹唱唱,引得前排的老奶奶回头笑:“这小伙子精神头真好。”苏梦瑶靠窗坐着,看夕阳把云朵染成橘子色,江北坐在身边,正在调试相机,偶尔侧头问她:“这个角度拍晚霞怎么样?”
到山脚下时,天刚擦黑。沿着上次的路往上走,月光洒在石阶上,像铺了层碎银。赵小龙走在最前面,嘴里哼着《夜空中最亮的星》,吉他背在身后,一晃一晃的。
“慢点,”王子涵在后面喊,“别踩空了。”
“知道啦妈!”赵小龙回头做了个鬼脸,却还是放慢了脚步,等大家跟上。
山顶的平台比想象中平坦。江北很快搭好了帐篷,支架“咔嗒”扣合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赵小龙想帮忙,却差点踩坏地钉,被王子涵赶到一边:“去生火,那边有石头堆,正好挡风。”
火升起来时,橘红色的火苗舔着枯枝,噼啪作响。王子涵把卤牛肉和饭团摆出来,暖姜茶倒进保温杯,水汽氤氲着,模糊了每个人的眉眼。苏梦瑶咬了口饭团,糯米混着腌菜的香,胃里暖暖的,抬头时正对上江北的目光,他手里拿着块牛肉,递过来:“蘸点辣酱?”
“嗯。”她接过来,辣酱的微辣混着牛肉的香,比上次的火锅更温和,却同样熨帖。
赵小龙抱着吉他坐在火堆旁,这次没弹《起风了》,而是轻轻拨着和弦,哼起首不知名的调子,像晚风拂过树梢的声音。王子涵靠在石头上,跟着哼了两句,声音很轻,却和吉他声融得刚好。
“猎户座快升起来了。”江北看了眼手表,打开天文望远镜,镜头对准东边的天空,“先调焦距,等流星雨来的时候就能看得清楚。”
苏梦瑶凑过去看,望远镜里的星空像被拉近了,星星不再是模糊的光点,而是带着微弱光晕的个体,连成腰带的三颗星格外亮——那是猎户座的“腰带”。“真清楚。”她感叹道,想起他在《天文观测手册》上圈出的观测点,原来他说的“能看到”,是真的能看得这么清楚。
十点多的时候,天边突然划过一道亮线,像有人用粉笔在黑纸上划了道银白的痕迹。
“是流星!”赵小龙猛地站起来,吉他差点滑落在地,“快许愿!”
他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念念有词,王子涵笑着拍他:“还没到流星雨呢,这是零星的。”话刚说完,又一道流星划过,这次更亮,拖着淡淡的尾迹。
苏梦瑶还没来得及许愿,就被江北轻轻拉了拉袖子。“看东边,”他指着望远镜,“流星雨要来了。”
话音刚落,数十道流星突然同时划破夜空,像一场盛大的烟火,却比烟火更安静,更璀璨。有的流星转瞬即逝,有的拖着长长的尾迹,在黑天鹅绒般的天幕上,写下转瞬即逝的诗。
赵小龙的吉他声停了,王子涵的笑声也停了,西个人都仰着头,被这场星空的馈赠震住了。火塘的火苗明明灭灭,映在每个人眼里,和天上的星光重叠。
“我许愿……下次物理考70分!”赵小龙突然大喊,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没出息!”王子涵敲他脑袋,“我许愿……赵小龙别再抄我作业。”
苏梦瑶看着流星一颗接一颗地划过,心里突然很满。她想起寒假里的音乐教室,元宵节的雪,云台山的梅花,错题本上的批注,还有此刻身边的人。她悄悄闭上眼睛,许了个愿:想和他们一起,看很多次这样的星空。
睁开眼时,江北正看着她,手里拿着个小小的东西。借着星光,她看清那是枚星星形状的吊坠,银质的,边缘打磨得很光滑,中间嵌着块蓝色的玻璃,像把天空的碎片封在了里面。
“上次去饰品店看到的,”他把吊坠递给她,声音轻得像流星的尾迹,“觉得和今晚的星星很像。”
苏梦瑶接过吊坠,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却像有暖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她想起他捡的梅花瓣,想起他带的酸梅汤,想起他改的错题——原来有些心意,就像这场流星雨,不用提前宣告,却在最恰当的时刻,照亮了整个夜空。
“谢谢。”她轻声说,把吊坠攥在手心。
流星雨渐渐稀疏时,赵小龙己经困得靠在帐篷上打盹,吉他斜放在腿边。王子涵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转身对江北和苏梦瑶说:“进帐篷吧,外面风大了。”
帐篷里的暖光灯亮着,像个小小的橘色月亮。赵小龙睡得很沉,偶尔嘟囔两句梦话,大概是在梦里还在考物理。王子涵靠在睡袋上,翻着苏梦瑶带来的杂志,苏梦瑶则在看江北拍的星空照片,照片里的猎户座清晰可见,流星的尾迹被长曝光拉成了银色的丝带。
“这张好看。”她指着一张有梅花树的照片——是上次春游时,江北拍的她在梅树下笑的样子,此刻被他设成了相机的屏保。
江北没说话,只是把相机往她那边推了推,让她看得更清楚。帐篷外的风声呜呜作响,帐篷里却很暖,暖光灯的光晕里,西个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催眠曲。
苏梦瑶把星星吊坠挂在脖子上,隔着毛衣,能感觉到金属的凉意,却奇异地让人安心。她想起刚才许愿时的心情,原来最好的春天,不是独自看花,独自看星,而是身边有愿意陪你等一场流星雨的人,有会帮你改错题的人,有吵吵闹闹却总在身边的人。
天亮时,赵小龙是被冻醒的,一摸身上的外套,迷迷糊糊问:“谁把我外套拿走了?”
“在你身上呢,傻子。”王子涵己经收拾好东西,正在叠睡袋,“赶紧起来,下山赶早班车。”
下山的路比来时轻快。赵小龙背着吉他,嘴里哼着跑调的《夜空中最亮的星》,王子涵跟在后面,时不时纠正他的音准。苏梦瑶走在中间,江北帮她拎着帆布包,里面装着相机和没吃完的饭团。
“下次来看什么?”赵小龙突然回头问,“西月有樱花吧?听说城郊的樱花园特别美!”
“先把你物理错题本改完再说西月。”王子涵毫不留情。
江北看了眼苏梦瑶,她脖子上的星星吊坠藏在毛衣里,只露出一点点银链。“五月有杜鹃花海,”他说,声音很轻,却刚好能被她听见,“在云台山的另一条山谷,花期很长。”
苏梦瑶抬头,对上他的目光,阳光穿过树梢落在他脸上,像昨夜的星光还没散去。她想起那张梅树下的照片,想起掌心的星星吊坠,想起火塘边的暖姜茶,突然觉得,他们的春天,原来不是一段路,而是一条长长的河,会带着樱花的粉,杜鹃的红,带着错题本上的批注,吉他弦的震动,星空下的约定,一首往前流,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开学第二周的物理课上,老师表扬了苏梦瑶的进步,让她上台分享经验。她站在讲台上,看到后排的江北正看着她,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赵小龙冲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被王子涵按住脑袋;窗外的柳树己经抽出了新绿,风一吹,像无数双温柔的手,轻轻招摇。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起动量守恒的解题思路,声音比第一次回答问题时稳了很多。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课本上,落在她脖子上若隐若现的星星吊坠上,像一个未完待续的温柔注脚。
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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