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说这个房间的布局。
其他都还好,最令人头大的就是那张书桌。
这个桌子摆放在我床的左手边,也就是一个墙角上。它靠着窗桌子比我的床高,床面很大,是长方形的显然这个小小的空隙放不下它,于是我的床头上方就突出来了差不多有十厘米的桌面。
由于我睡醒来的时候总是迷迷糊糊的,所以八九不离十会抬头碰到那上面。这让本身有起床气的我总是骂骂咧咧的起床。
而且桌子靠着窗,八月中午的阳光金晃晃的闪,根本看不清书本上的字。拉上窗帘房间又显得太暗,打开床头灯我的手影子又刚好投影在桌子上,那团影子正好遮住我的书本要下笔的地方,怎么都不行。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太阳光又开始让我感到苦恼,我像鼹鼠一样放下窗帘,试图抵挡刺眼的光芒。
疲惫的时候我会出去转转,或者和秦毓筱聊天。但这一天百无聊赖,秦毓筱正在午睡,我只好在走廊里到处转,我的病情不太稳定,不敢在外面待的太久,不然就容易头昏。不仅如此,我的耳鸣也有些加重。我的视野里时不时会出现一些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那是几个不停运动的蝴蝶翅膀,或者是几个旋转的半透明的齿轮。这样的经历并不多,刚开始并没有太过在意,但后来的齿轮或者蝴蝶翅膀的数目在不断增加,一半的视野都被占了去。不过好在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一段时间过后他们就会逐渐透明首至消失。然后我就可以开始感到头晕,每次都是这样。
因为这种幻视,医生又给我加了一种药。
走廊里这时候也空无一人,就像往常一样压抑我们由来的有些恐惧于是低着头沿着走廊的墙壁来回徘徊。
“齿轮......齿轮......”
我默默的想着,我记得之前在网上看见过一本精神病患的画册,那里面也有人描绘过眼前莫名之奇妙出现的一些像齿轮一类的东西。
不知何时,我觉得内心深处的不安转变成了一种反抗。不想承认自己会和那些精神病有共同点。
一阵低雨从我身边的病房里传来,于是我的注意力也被转移,我转头望去。门没关,一位中年男子跪坐在地上,此刻正向我双手合十,他似乎也发现了我的到来慢慢睁开眼。
他站起身,揉揉跪的酸疼的膝盖。“你怎么在这儿?”
“那个......你在干嘛?”
不知怎的,我觉得有些尴尬。
“祈祷。”
“你在祈祷什么?”
“神的儿子,基督。”
原来他是一个基督信徒啊!因为我身边从来没有遇见过基督徒,所以我对他十分好奇。
“怎么样?要不要到我的房间里来?别客气,进来坐坐吧。”
我注意到他的左眼红红的,里面布满了血丝。
“您的眼睛怎么了?”我指着自己的左眼朝他说。
“害,这个呀,只是一般的结膜炎罢了。”他说着又用左手食指去搓了搓,似乎变得更红了。
这让他看起来更加恐怖。
他自我介绍起来。他在一家圣经出版公司上过班,平时专注于祈祷和研读圣经。他的床头柜上正放着一本打开的圣经和一个手掌大小的黑色十字架。
我们交谈着 ,他左边充血的眼眶里时不时露出类似微笑的表情。
“我知道你。”他说道。“你住院的时候我给你写过贺卡。”
当时我住院的时候有很多人送过我贺卡但是很多贺卡上没有署名,我并不知道她给我的是哪一张。
“说实话,孩子!你是不是没能看懂?我应该想到的,会法语的人太少了,可是我不想再写一张英文的,当时眼睛疼的厉害!”
说完,他做了一个痛苦的表情,我被他逗得笑起来。
“你最近怎么样?”他问我。
“嗯,还行吧。”
“你的那个病吃药是没有用的!有没有想要成为一名信徒?”
他的前半句话我还是很认同的,可是成为信徒和治病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成为信徒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啊!”他见我面有疑色,于是朝我解释。“只要你能相信神,相信神的儿子基督相信基督可以创造一切奇迹......”
“额......我还是想相信医生。”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神呢?神比人厉害多了,神主宰着世界,主宰着一切。如果你能相信影子,那也应该相信光才对呀...”
一时间,除了沉默我无话可说。
“算了,你这孩子也太现实了。”他放弃了,看着他有些莫名的好笑。
“对了,您是怎么了?怎么会进来呢?”我提问他,试图让他先忘掉给我安利基督教的使命。
“还是老样子,梦游。”他说,“也不全是梦游吧?可能是我说的梦话吓着人了,所以我一个人住一间房。”
“说梦话好像也不是很严重吧?”
他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就是呀!他们说是因为我是信徒,是基督的仆人才会生的病,真是瞎说,基督是神的儿子,是幸福的象征,我是基督的信徒,我也会收获幸福!”
我又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了。
他的鼻孔里发出了类似哼哼的响声,随着他这样的换气,使他的情绪平复下来。
“真是把人气的不轻!”他说着起身去倒了杯水。“你要吗?”
我用摇头代替不的口语回答。
“基督信徒在这儿很少见吧?”
他咂了一口水后朝我说:“可能吧,不过护士长也是一个基督信徒。”
小高跟?
见我诧异,他说道:“你不知道吗?她不是还是你们病房的主管吗?”
我还真没听说过,于是我朝他尴尬的笑起来。
“说起来她还真是个大好人呐,神保佑她吧。”
我之前也听卢睆欧这么说过,小高跟人很好?又是怎么个好法呢?
“可是她好冷漠啊!”
“看来你和那些人的想法也没有什么不同啊。”他像是失望的对我摇摇头。
我们交流了一会儿,我发现又有一个齿轮开始遮挡我的视线了我有些害怕,于是着急的向他道别。
在走回病房的路上,齿轮数目不断增加,开始渐渐转动起来看着走廊前方就好像隔了一层玻璃。
我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好几次在走廊的边上缓一缓,这才最终艰难的走回了病房。
我一头扎在床上,仰卧在那里紧闭着双眼,忍受着强烈的眩晕感。
突然我的眼睛看见了一个重叠像鳞片的宝蓝色的半个蝴蝶翅膀,此刻正清晰的映射在我的视网膜上。我睁开眼睛仰望天花板,确认过天花板上的确没有那个东西后,重新闭上眼睛。可是那个蝴蝶翅膀又再一次在黑暗中清晰的出现。我无暇去欣赏这美丽的蝴蝶翅膀,因为总觉得它是一种难以言表的痛苦。
这标志着我的精神问题。
我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呢?我苦恼的想着。
那天晚上我和秦毓筱和平常一样早早服了药,准备睡下。
暮色沉沉,窗外昏暗不明,最近睡眠很浅,吃了药也不太起效,应该是身体有了抗药性但我又不想要加大药量,毕竟这种安眠药之类的抑制性药物服用过多对身体的损害是很大的。
于是我翻来覆去的等待睡意。
房间里自然是寂静的,只有中央空调运转的轻响。窗外的蝉似乎也乏了,藏在绿叶中休息不再歌唱。睡意也渐渐起来。
不知怎的我的脑海里一首在重复“la mort”。
我记得我在哪里读到过这个词。
在法语中这个词是死亡的意思,这突然让我打了一个寒颤,没由来的害怕起来。
然而在这种恐惧中我又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这种莫名其妙觉得好笑的原因是什么?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这就好像是我莫名的感觉到害怕一样。
正想着这些东西的时候,意外的响声一下子惊吓到了我。
这响声是从房门那边传来的,不是正常人用手关节敲响房门的声音,而是像那种用整张手都拍打在门上而发出的声响。
我一时间有些慌神,急忙起身,不出意外的撞在了桌上。
我带着睡意的抱怨:“大晚上谁呀?”
拍门声响了一下又一下,我顿时愣在了床边,头上的钝痛也顾不上了。这拍门声太过诡异!我一时间不敢去门口。
开门声也惊醒了秦毓筱,他因为安眠药的缘故就算己经起身,但还是昏沉沉的。
“谁呀不睡觉!?现在叫醒我简首是要了我的命......”
没等他说完话,拍门声又响起来。他听见拍门声才恢复了一点理智,没等我开口说话他就穿鞋准备站起身来。“谁呀?”
他走到了门口,突然愣在原地,连尖叫也没有从喉咙里挤出来。
他望着门外,呼吸急促,刚才的困意一瞬间无影无踪 。
我觉得好奇,于是我也朝他走去。由于有他在,我好歹有一个伴,不至于孤身一人,所以胆子也大了一些。
门口站着那位信徒。他开着门手上感觉无力似的。
是的,他梦游了。
秦毓筱平复了一下自己,才转过身朝我说:“把我吓死了,幸亏你有锁门的习惯呀!”
他拍打着门,嘴里面嘟囔着什么,好像是溺水的人在水中发出的呻吟,再加上有房门的阻隔,听不太清。
“什么?你不信神?......请问......什么?......恶魔死了!”
我惊恐的望着他,偷偷打量着他的脸。他的脸在走廊灯光下显得苍白无力,脸上全是汗水。从干裂的嘴唇间可见那个动来动去的舌尖,好像是被一根线牵着,低沉而又断续的声音就是从那儿发出来的。
“所以......主!请你惩罚我!请勿动怒......孩子啊,相信神吧!......基督!”
我终于相信他的病跟他的信仰有关了!
秦毓筱耸了耸肩:“真是让人头大呀,还是让护士来处理吧。”说完,走到床头按响了铃。“他很久没来过我们病房了。上一次还是因为他给我传播基督教呢。”
“也许是因为我吧,他今天还让我加入他的基督教。”
其实大可不必呀,他做着梦还要来!
不一会儿,小高跟急匆匆的跑上来把他带走了。
“好啦,你们快去休息吧。”
我见小高跟一手拉着他,一边附和他的梦话,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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