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卢睆欧再也没有向我讲述过她与白蔚盈后面发生的故事,我也识趣的没有提起,但也依稀能够猜到一些。我满脑子都是“造化弄人”西个大字,想来用来形容他们应该是很合适的。不对,应该说是用来形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合适吧。
这里面的每一位病患都是跌落神坛的可怜人。秦毓筱常年忍受着校园暴力最后罹患精神分裂;刘氏一家家族遗传病史,就连刘思成这么小的孩子也将会在这种地方长大;文欣因为之前他人巨大的恶意而将自己封闭起来;白蔚盈家庭显赫却因为先天性强迫症让她备受议论和冷眼;卢睆欧少时的好友罹患精神分裂,好朋友深陷在强迫症的泥沼中。她竭尽全力寻求拯救他们的方法却将自己压垮,得上了焦虑症和轻度强迫症;艾怜因为家庭暴力和朋友的背叛开始学会伪装自己最后亲手定格自己的生命;芙兰达因为从小被忽视从而逐渐回避,好不容易交到第一个朋友,第二天便眼睁睁见证他的死亡......这些还不是全部!这只是全世界小小的中国里的一个小小的省份中的一个小小的县城中的一个小小的精神病院中的小小的西楼的小部分人!放眼全球,全世界,整个社会,倒是真的腐朽没落到了没有边际可言。
罢了,就此用“造化弄人”草草概括一言吧。
那日正午热的有些发慌,空调也抵挡不住热浪。我并没有多少食欲,饭吃的很少,安眠药的药效也微乎其微。我一个人漫步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中散心,没有任何人打扰,他们都或深或浅的沉睡于睡梦中。
不知不觉我又再一次靠近了左手边走廊尽头的铁栅栏门。 前几天的自由时间,这扇门是对外开放的,可以通往中心花园M一楼大厅甚至是南院,可现在那把大铁锁醒悟的警告着我。回想到上次有一位陌生女子突然出现抓住我的手,笑着警告着我不要随意靠近,所以我这次也只是走到了离这个门两米远的时候就打算转身掉头往回走。
我听见从楼梯上传来徐徐的脚步声,不紧不慢。我以为是巡查的护士或者是保安,于是加快了步伐。
后面传来了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于是回头。
是荀意。
我知道她能够自主打开房门,但现在并不是自由时间,每一层的栅栏门都是上了锁的。除非疗养人员向医护说明情况,提出合理要求可以在看护下离开楼层病区,可是她是南苑人呀!
我的问题和疑惑,荀意似乎一眼便知,没等到我开口询问,她就掏出钥匙在我面前晃了晃,又揣进她的病服口袋里。
“啊哦,我没有你们西楼的钥匙,你就隔着这些破栏杆,陪我解解腻吧。”
我本来是不太敢在这里待太久的,可是......她实在是太吸引人了我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走了回去。
我其实与她算不上熟悉,满打满算也才不过是见过两面而且我们相遇并称不上美好,更多的是刺激。但这也够我记很久的了。
“谨慎在这是生存的最大筹码。”这是裴清告诉我的。再加上荀意的病情己经达到了南苑重症区病情程度,所以我跟她相处的时候总是难免带有一些防备心理。但如今的情况与初见时并不相同。在这样的亲身交谈中,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了一起,加上她在时不时的妩媚的轻笑几声,无形之中我们似乎拉近了距离,于是我渐渐放松下来。又或许是因为我与她之间隔着道铁栅栏门,来保证我的安全。
“对了姐姐,你有没有办法从南苑里出来呀?”
“有呀,像我现在这样偷摸跑出来的。”
看得出来,她在说笑。我抿唇,不知道该如何接她的话。但似乎她并没有打算让我回话,轻轻的勾了勾嘴角又开口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其实办法还是有的,控制好病情,或者有钱,都可以。”
“有钱也行啊!?”
“这是什么话?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儿之前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钱给的还不够!”
“但是如果花钱出来的那个人如果病情还没有达到标准呢?”
“那是肯定的。达到标准了还花那冤枉钱干嘛呀?”
“这种医生会同意吗?”
“医生也是人呐。人都爱财的,无一例外。”她玩弄着细长的手指与指甲,一脸的不屑。“你可别不信。那个阴沟里的老鼠,不就是老爹烧了多少钱进来,才转去独立病房的。听说现在又转去普通病房了。唉!看的我眼红死了,命真好。”
她轻佻的说着,眼里充满着厌恶,嫉妒,无奈和不屑......情感一时间有些复杂,让人难以揣摩。
有钱;病情也很严重;在独立病房;现在又要转来普通病房。这似乎与卢睆欧口中的挚友白蔚盈相符合呢。她口中的“阴沟里的小老鼠”该不会就是指的白蔚盈吧?如果真的是为什么要叫这个绰号呢?听上去......不怎么友好。
“独立病房很特殊吧?”
荀意眯起眼睛假装思考。“还成吧?不过要和我们南苑比,那可算是略逊一筹。”
听着她卖弄的话,不禁失笑。
见我好奇,荀意并不像卢睆欧那样藏着掖着,倒向我细细讲来。我难得听到这些,自然入迷。
荀意讲话条理清晰分明,很容易让人全面又详细的了解。总结下来,独立病房的病人要满足三个条件:
高危性,半自主性和不确定性。
高危性是指他们比普通病区的病人病情更加严重,甚至带有一定的攻击性。
半自主性是指他们与南苑人相比可以自主打开房门,但是是除特定情况之外。但是又比普通病房的病人缺少自由的活动时间和空间。是加在自由和完全失去自由之间的一类人。
不确定性是指病情的不确定性,独立病房的病人并不稳定,所以他们要么病情加重,送到南苑接受进一步的治疗要么得到有效控制,回归普通病区。
“看来你对那个老鼠一无所知......真可惜,连个吐槽对象也没有。”
“我的确不了解,但你跟我说了,我不就了解了吗?”我朝她挤挤眼。
她笑起来,眯着眼睛用精光扫了我一眼:“套我话呢!想听就首说,学的油嘴滑舌的。”说完用细长的手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并不反驳,朝她撒娇:“姐姐你和她认识吗?听上去你对她很了解,并且......不是很喜欢她啊?”
荀意敛起了笑容,一瞬间变得陌生起来。他弧度很小的撇了撇唇:“何止认识。打交道也快小十年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了解吗。”
“十年!?”
荀意厌恶的点头。“对呀,恶心了我十年。我就告诉你一点,她是资本家养出的怪物。”
“我的确听说她家境很好。”
“那又如何?!小家伙我告诉你,人可以没有钱,但是不可以没有良心。像她这种昧着良心赚钱,会遭报应的。”
不等我接话,荀意自己开始讲起来:
“当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平面模特,我一心努力的想往上爬。这没有错吧?毕竟每个人都想让自己活在金字塔的顶尖。我被他们白家看中,签了合同,成为他们传媒公司的最有潜力的一个成员。”
“是!我是通过他们白家跻身到了一个从来都不曾想到过的领域,也收获了很多的钱财,可......有得必有失,这句古话是没错的。”
“然后......我被潜规则,身体被看做是交易的筹码,所有的男人都是一个样!他不们管你的才华,不管你的气质,只看你的身材以及这个玩具到底听不听话。”
“我从来没有受到这种羞辱!我反抗!我做了所有人都会做的事情。可是他们白家说我是错误的,说我是不知好歹。他们撤走了所有的资助,我从神坛上一落千丈。可是那些人依旧会来骚扰我。可我那个时候己经是一个平头老百姓了!我没有保镖,没有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也没有任何能力去申诉我的痛苦!我只能警惕再警惕,小心再小心!久而久之,便患上了这种疾病。”
“而她,白蔚盈!她就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一切的一切都归咎于她!是她藏在舞会后台发现了我把我推荐给了白家,与其说是推荐,不如说是把一个很好我的资源带回;是她在我被侵犯之后拿出偷拍的照片和视频恐吓我不要想着逃离;是她一遍遍的威胁让我失去了维权的勇气和选择离开的决心;是她不断的监视我并且暴露我的行踪才会让那些人有可乘之机;是她给了我所有,就让我失去了所有;是她我才会患上那该死的病到这里面来......”
“我怎能不恨她?你说,我怎能不恨她!?”
她歇斯底里,诉说着自己不为人知的过往,早己泪流满面。
“对了。上一次她还在楼上偷窥着你和你旁边的一个女生,好像是你们西楼有一个疯子呀想要掐死那个女人。她就一首在那儿看着。”
我知道她在看什么,她在看卢睆欧,但这并不妨碍我对此感到不寒而栗,因为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有一双眼睛一首在凝视着我,我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这种感觉令人很不舒服。
“小心点吧。她可不是控制好才转出来的,她的病......你慢慢细品。”
说完,荀意转身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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