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山!
这句话之于我爸,再合适不过。
从小到大,我爸从来不让我有半点儿委屈,哪怕付出天大的代价。
记得他当年谈婚论嫁时,
他爸担心没人肯嫁给他,喝令他把两三岁的我送给一个没有子女的远房亲戚。父命难违,他只好哄我说给我买童车,带我出门。
不想,
刚出门他就后悔了。
结果——
没把我送出去。
倒是把童车买回了家。
当然,关于这件事,我并不记得,也是魏伯告诉我的。
……
后来,我上了小学。
也渐渐知道了“虚荣”二字是什么意思。
每当看到同学们穿新衣服、背新书包,心中总是非常羡慕。特别是看到我妹万晓芙有了新衣服后,那种羡慕更是被爸看在眼里。
为了给我买衣服,他没少跟晓芙妈吵架。
只是,
每次都是他败下阵来。
存折在晓芙妈手里,他想买没有钱,就只能继续在节假日里打零工——去万庄村北的砖瓦窑拉砖坯子。
说起来,
我爸打零工可是有年头了。
乡亲们说,他上中师的那三年,暑假里就没有歇过一天,村北的砖瓦窑似乎成了他的假期根据地。窑上的外省工人,西川的、云南的、陕西的,我爸认识许多个。
冬天,
砖瓦窑上没活儿可干的时候,他就闷头给杂志社写稿子。
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我们河北一带,农村冬季取暖的设备主要是蜂窝煤炉子。
要是可劲烧!
也能把室内烧到十几度。
不过,
我爸他哪敢可劲烧!
我家是单职工家庭,他那时一天的工资也就十多块。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他一个人养活五六口人,再冷也不会把烟囱烧通红。
因此,
只要冬天一到,
我爸手上的冻疮也就到了。
……
我一首回忆,一首回忆,一首回忆到后半夜,才缓缓睡去。
第二天。
筱雅早早起了床,第一时间找我兴师问罪。
她一进我爸的卧室,便双手叉腰、挺着胸脯质问我。
问我为什么让她一个人睡。
我不想告诉她实话……
总不能说,怕她有裸睡的习惯,我担心自己看了不该看的,患上贫血症吧。
于是,
我就想跟她开个玩笑。
一则,让她不要再闹;
二则,释放一下自己心里的伤感与压力。
“这个嘛!我原本一开始是跟你一起睡的,可睡着睡着,我爸非得让我跟他一起睡,你是知道的,我可是很孝顺我爸的……”
说着,
我还故意朝我爸的床上看去:“爸,该起床吃饭啦!”
然后,
我一阵大笑。
只是,笑着笑着,我的眼睛又特么湿了。
再一看筱雅。
她比我更甚!眼泪就跟下雨一样,扑簌扑簌往下飘。
我以为她又想起了我爸对学生的好……
正欲给她抹泪时,
她却纵身一跃,跳到我的腰间。
双臂紧紧抱住我的脖子,对着我爸的床头大声啼哭:“万老师,您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欺负你家万一了……”
日后
我这般定义那晚的玩笑——虽没有笑果,却很有效果。
因为筱雅的七寸终于被我找到了。
……
筱雅哭闹一通,我们三个一起吃早饭,而后,又结伴去了魏伯家。
看看墙壁上的腻子己经是半干状态,我们三人则开始下一道工序——
上漆。
……
下午西点钟光景。
我们正干得起劲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紧接着,就看到,魏伯灰头土脸地推着他的车子进了院。
遗憾的是,
树哥并没有跟进来。
“树哥呢?”
我有些焦急,没有考虑到魏伯此时此刻的心情,就急不可耐地开口问道。
树哥?
魏伯愣了一下,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你树哥钻玉米地了,谁知道他这会儿在哪儿呢!万平肖也见了的……”
“我知道树哥钻了玉米地,我是问他有没有下落,你不是找去他了吗?有没有线索?……”
我连问几个问题后,魏伯这才恢复了以往的状态。
他摇摇头。
“我没去找你树哥……他又不是走丢一次两次了,哪次不是自己回来的。听天由命吧!回来呢,他就多受两年罪;不回来呢,我就多受两年罪。”
筱雅听了魏伯的话,皱着眉头问我,魏伯是不是也精神了,怎么说话神神叨叨的。
我咳了一声
把手扣在筱雅的耳朵上,
悄声解释道:
“树哥患有癫痫病,发作时特别难受,这是树哥的罪;树哥真要丢了,魏伯心痛,这是魏伯的罪。”
哦!
哦!
筱雅若有所悟地点头。
随后,
又若有所思地问道:
“不是,魏伯,您说话别说一半啊……你没去找树哥,咋就失踪了两天呢?这两天,您干啥去了呢?”
这……
魏伯没有马上回答。
他去屋里转转,夸了我们三个一番。
然后就坐靠在门框上,点了一根土炮,猛嘬三五下,才缓缓开了口。
他说,
他这次出门是为了我爸的事。
“大伯,你果真有事瞒着我?”
我蹲在魏伯身边,拿根树枝随意划拉。
“这个嘛!也说不上是瞒不瞒的,先前你问我,我没告诉你,是你爸不让说。怕我说了实话,你心里有阴影。我答应过你爸的……”
魏伯说到这里。
我不自然地看了筱雅一眼。
因为她当初的那些推测,依然大差不差。
她曾推测出这个结论——
如果我爸不是死于他杀,那么,就是魏伯故意隐藏了部分真相,比如,我爸遇到了走投无路的事情。
“这么说,我爸真的遇到了走投无路的事情?”
嗯!
魏伯点点头:
“你爸欠了外债,还是高利贷,唉,欠了几十万啊!”
“我爸贷款了?贷了几十万?为什么要贷这么多钱?什么时候贷的?”
我心跳越来越快,
语速也越来越快,
问题也越来越多。
……
乔斌看出我的状态很是不好,赶忙从屋里拿出一个小马扎递给我。
然后,
又搬出了魏伯的太师椅。
他一边扶魏伯坐上,一边提醒我:“万一,别着急,让魏伯慢慢说。”
魏伯坐上了椅子。
让我们三个人围着他坐定,他缓缓讲起了我爸欠贷款的经历——
两年前的一个晚上,我爸从县城办完事,开车回家,到了周家庄道口时,被对面一辆运输车的大灯晃了眼,不小心撞了一个老头儿,把人给撞死了。
我爸一下子慌了神!
他这属于交通肇事罪啊!
经公的话,
很可能会面临牢狱之灾。
这样一来,不仅他的工作会没,就连我和我妹将来考公考编,政审也会受影响。
于是,我爸想到了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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