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叹息之壁后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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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叹息之壁后的低语

 

>**裴夜**踏入旧能源反应堆的钢铁坟场。

>枢冰冷的湮灭概率读数如同丧钟。

>“痛苦是唯一的钥匙。”

>她将自己钉在辐射最强的反应堆基座上。

>当第一缕暗影从她指尖渗出时,枢的数据库发生了未知错误。

绝对的黑暗,带着铁锈、陈腐机油和某种更深沉的、如同金属缓慢氧化般的气息,瞬间吞噬了裴夜。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肺部火辣辣地灼痛。巨大的、扭曲变形的钢铁结构在稀薄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如同史前巨兽的肋骨,森然矗立。脚下是厚厚的、踩上去发出轻微碎裂声的工业尘埃和不明碎屑。

这里就是核心。旧时代能源的心脏,如今只剩下死亡和辐射的余烬。

【目标点:前方三十米,反应堆基座下方凹槽。残留辐射峰值点。】枢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移动。时间不多了。】

裴夜拖着那条几乎麻木的伤腿,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肋骨处的剧痛随着呼吸一阵阵抽紧,提醒着她身体的极限。她咬着牙,额角的冷汗混着污迹不断滑落。三十米的距离,如同跨越天堑。

终于,她抵达了那个巨大的、由厚重混凝土和嵌入其中的扭曲金属管道构成的基座下方。一个勉强能容纳一人的凹陷处,如同巨兽张开的口。一股更加强烈、带着微弱静电刺痛感的能量场扑面而来,让她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发也微微飘拂。

【位置确认。】枢的声音带着一种执行死刑般的肃杀,【宿主裴夜,最后确认。暴力冲关程序启动后,无法逆转。湮灭概率:91.8%。】

裴夜没有回答。她背靠着冰冷粗糙、带着强烈辐射感的混凝土基座,缓缓滑坐下去。身体接触基座的瞬间,一股更加清晰的、如同无数细针攒刺般的能量流顺着接触点涌入体内,让她闷哼一声。她抬起颤抖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按在基座那冰冷刺骨的金属管道上!

掌心瞬间被冰冷的金属和残留的辐射能量灼得刺痛。她闭上眼,将所有残存的意识、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暴戾,统统凝聚成一股孤注一掷的意念!

“开始!”她在心底嘶吼。

【指令确认。暴力冲关程序启动。】

【精神连接深度建立……】

【外部辐射场引导介入……】

【痛苦阈值校准……100%……】

【警告:能量屏障‘叹息之壁’活性检测……极高!】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持续恶化!】

【湮灭概率:92.3%……92.7%……93.1%……】

冰冷的读数如同丧钟,在裴夜意识深处疯狂跳动。下一秒,比之前在楼梯间强烈百倍、千倍的痛苦轰然降临!

不再是钢针搅动脑髓,而是整个灵魂被粗暴地塞进了恒星的核心!难以想象的灼热和撕裂感从每一个细胞深处爆发!同时,又有亿万根淬毒的冰锥,从意识最核心处向外穿刺、冻结!极致的灼烧与极致的冰寒,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样能将存在本身彻底撕碎的痛苦,在她身体和灵魂的每一个角落同时肆虐!

“呃——啊啊啊——!!!”

裴夜的身体猛地绷紧如弓,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全身的血管在皮肤下恐怖地凸起、扭动,如同濒死的蚯蚓!眼球瞬间布满血丝,几乎要瞪裂眼眶!牙齿死死咬合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嘴角溢出的不再是血沫,而是带着内脏碎末的血块!她按在金属管道上的手掌,皮肤在强大的能量冲击和自身的肌肉痉挛下瞬间崩裂,鲜血淋漓,甚至隐约可见森白的指骨!

痛!超越人类承受极限的痛!

枢冰冷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宣告,在她被痛苦彻底撕裂的意识碎片中炸响:“废物!集中!感受那层壁障!用痛苦!用你的意志!去撕开它!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要么撕开它!要么被它彻底碾碎!湮灭!!”

裴夜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海洋中疯狂沉沦。每一次沉入黑暗,都会被枢那冰冷的咆哮强行拉回,再次投入更深的炼狱。她能“看”到,在那片被痛苦染成猩红和深蓝的意识之海深处,那层名为“叹息之壁”的屏障,冰冷、厚重、亘古不变,如同宇宙的终极壁垒,冷漠地嘲笑着她的渺小和徒劳。她的每一次意识冲击撞上去,都如同蝼蚁撼山,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反而带来更猛烈的痛苦反噬。

【屏障活性:99.999%……】

【湮灭概率:94.5%……】

【警告:宿主意识核心即将崩溃!】

【强制中断倒计时:10……9……】

绝望!彻底的绝望!如同最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最后一丝痛苦之外的感觉。连枢那刻薄的咆哮都变得遥远而模糊。放弃吧……太痛了……不可能成功的……就这样结束吧……湮灭……也是一种解脱……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强制中断程序即将启动的最后刹那——

一个极其微弱、极其飘渺、仿佛隔着亿万光年传来的声音,轻轻拂过她意识即将熄灭的余烬。

那声音……无法形容。非男非女,非老非少,没有具体的语言,更像是一种纯粹意念的流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孤寂……和一丝……好奇?

“咦……?”

“被……‘叹息’……锁住的……种子?”

“不对……这‘叹息’……是后来……加上去的……”

“有趣……”

这声音出现的瞬间,裴夜那层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壁”屏障,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了一粒几乎看不见的微尘。

就是这一丝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波动!

如同在绝对黑暗中点燃的第一缕火星!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裴夜那即将熄灭的意识,那被痛苦和绝望磨砺到极限的意志,猛地爆发出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声的咆哮!

“给我——开!!!”

她将残存的所有意念,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暴戾,所有的求生欲,凝聚成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玉石俱焚般决绝的力量,不再是撞击,而是如同最锋利的钻头,狠狠刺向那屏障上刚刚波动过的、一个几乎无法被感知的、细微到近乎不存在的“点”!

嗤啦——!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层面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骤然响起!

不再是徒劳的撞击!不再是纹丝不动!

那层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壁,那隔绝了她与力量源泉的终极屏障,第一次……被撕开了一道比发丝还要细微亿万倍的裂痕!

轰——!!!

就在裂痕出现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寒刺骨到足以冻结灵魂本源的力量,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洪流,从裂痕中狂涌而出!瞬间席卷了裴夜残破的身体和即将崩溃的意识!

“啊——!!!”

裴夜发出一声更加凄厉、几乎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猛地向后弓起,撞在冰冷的基座上!她的皮肤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头发、眉毛瞬间挂满了冰晶!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连基座上残留的微弱辐射能量似乎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极寒冻结、驱散!

【警告!警告!未知高维能量侵入!】

【能量属性分析:……错误!无法识别!数据库无匹配记录!】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急速恶化!体温骤降!细胞活性冻结!】

【屏障状态:……???……未知!活性波动异常!】

【湮灭概率:……重新计算……错误!逻辑冲突!】

【系统核心数据库……发生未知错误!部分底层逻辑模块……离线!】

枢那永远冰冷、刻薄、掌控一切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甚至带上了一丝……混乱和难以置信的惊愕!

裴夜己经听不清枢在说什么了。极致的冰寒正在由内而外地冻结她的一切。意识模糊,身体僵硬,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只有那道细微的裂痕,在意识深处顽强地存在着,源源不断地涌出那足以冻结一切的寒流。

要死了吗?不是被湮灭,而是被……冻死?

就在她意识即将被彻底冻结的最后一刻,借着那裂痕涌出的寒流,她的“感知”似乎穿透了那层被撕开一道缝隙的“叹息之壁”,触碰到了……壁障之后的存在。

那是一片……难以形容的、绝对寂静的、永恒的……黑暗之海。

冰冷。死寂。浩瀚无垠。

而在那片黑暗之海的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裴夜的意识彻底陷入一片冰封的黑暗。

废弃的反应堆基座下,少女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覆盖着薄薄的白霜,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的指尖,一缕比夜色更深沉、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影,正不受控制地、如同呼吸般微微伸缩着。

枢的系统光幕在她眼前疯狂闪烁,无数乱码和错误提示瀑布般刷过,那个代表着它核心的暗银色多面体,第一次停止了规律的旋转,陷入了某种混乱的、高速无序的震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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