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裴澈的目光艰难地从两封急报上移开，最终，定格在沈秋脸上。她的脸上泪痕未干，眼中交织着震惊、悲伤、同情，还有一丝尚未散尽的茫然。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沈秋，”他叫她的名字，不是“沈小姐”，“你……信我吗？”
沈秋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看着裴澈，看着这个背负着安娜的死亡、卷儿的遗憾、杀父嫌疑刚刚洗清、此刻又面临残酷抉择的男人。
“敢跟我去云南吗？”裴澈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紧紧锁住她，“亲眼去看看，屠刀握在谁的手里？看看是谁在杀人放火，又是谁……在拼死守护？用你的眼睛，替你的阿爹，替平安镇三百亡魂，替你自己……去看清真相！”他将自己的命运，连同这场关乎无数人生死的抉择，沉重地交到了她的手中。
风暴的中心，裴澈等待着沈秋的回答。而窗外，省城的夜空，阴云密布，仿佛酝酿着一场更大的狂风骤雨。
玛丽·霍华德的身影，或许正隐在某个角落，露出冰冷的微笑。
“我跟你去。”
沈秋听见自己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很轻却坚定。这西个字说出口的瞬间，她感到一种奇异的释然，仿佛卸下了什么沉重的枷锁。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她手中那片染血的靛蓝碎布上，将那陈年的血迹映得刺目。
裴澈的眼神变了，那双总是冷硬如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特别的情绪。他缓缓站起身，尽管伤口的疼痛让他面色发白，但身姿依然挺拔如松。
“一小时后出发。”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果断，“带上必要的，路上不会太平。”
沈秋点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她特意取出压箱底的粗布包——村里周先生给她说过的“救命三宝”：艾草灰止血，苍耳子消炎，黄精片吊元气。老郎中布满老人斑的手拍在她手背上的触感仿佛还在：“秋丫头，别瞧不上土方子呀，危急时能救命，要好好记住了。”
府邸前院己经一片忙乱。士兵们奔跑着搬运弹药和补给，马匹不安地踏着蹄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肃杀之气。
裴澈换上了野战军装，腰间别着手枪，正在与几位军官低声交谈。看到沈秋走来，他简单地点了点头。
“沈小姐会随行，负责翻译。”他对副官说道，语气不容置疑，“给她一匹温顺的马。”
副官赵诚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领命而去。沈秋注意到几个军官交换的眼神——不解、轻蔑，甚至还有一丝暧昧的揣测。她不去想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她要去云南，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心中的大义。
“上马。”裴澈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被牵到她面前，温顺地低着头。沈秋笨拙地爬上马背，她只在杨树村骑过几次老水牛，骑马还是头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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