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那道染血的山脊,视野骤然开阔。
一座依山而建、规模远超星海市任何聚集点的庞大要塞,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磐石镇!**
它不像谢必安描述中充满希望的“磐石要塞”,更像一座森严冷酷的战争堡垒。高耸的混凝土城墙厚重得令人窒息,墙体上布满了射击孔和加固的钢板,冰冷的金属光泽在昏沉的天光下闪烁。巨大的钢铁闸门紧紧闭合,门前是一片被刻意清理出的开阔地,布满拒马、铁丝网和焦黑的弹坑痕迹。城墙上,全副武装的士兵如同冰冷的雕塑,警惕地扫视着荒野,黑洞洞的枪口带着无声的威慑。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硝烟和一种无形的肃杀之气。
“嘶…这他娘的…是堡垒还是监狱?”老刀喘着粗气,拄着消防斧,看着眼前的景象,灌了一大口酒压惊。他身上的酒气淡了很多,衣服被狼爪撕裂多处,渗出血迹,脸上带着疲惫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心悸。
范无咎沉默地将几乎虚脱的石磊放在一块相对平坦的岩石上。石磊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急促,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刚才那惊天动地的“沙漠大葬”,透支了他的生命本源。陆铭连忙拿出最后一点干净的布和水,笨拙地帮他擦拭脸上的血污和尘土,眼中满是担忧。
谢必安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磐石镇的防御体系,眉头微蹙。这里的戒备等级远超预期,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不像是仅仅为了防御丧尸。
阿七的盲杖轻轻点地,空洞的眼眸“望”向磐石镇的方向,眉头也微微皱起:“此地…气息混杂。肃杀、贪婪、压抑…还有一丝…苏家独有的…冰冷算计。” 他的感知捕捉到了隐藏在这冰冷壁垒下的暗流。
“苏家?”陆铭的心猛地一沉,复仇的火焰瞬间被点燃,但很快又被眼前的困境压下。石磊重伤,老刀力竭带伤,他们现在如同丧家之犬,根本无力对抗庞然大物。
“先想办法进去。”谢必安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石磊需要治疗,我们也需要休整和情报。阿七先生,感知一下,哪里是入口?或者说…哪里可能接纳我们?”
阿七微微侧头,片刻后指向堡垒侧面一个相对低矮、有车辆进出的区域:“那边…有生气流动,但…戒备更森严,检查繁琐。还有…‘鬣狗’的气味。” 他指的是那些在门口徘徊、眼神贪婪、试图向进入者兜售东西或打探消息的本地掮客。
“鬣狗商会…果然哪里都有。”谢必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走,去入口。陆铭,扶好石磊。老刀,打起精神,别露怯。范兄,必要时…展露一点实力。”
磐石镇的入口检查站,气氛压抑得如同实质。长长的队伍缓慢移动着,有开着改装车辆的小型猎队,有推着独轮车、衣衫褴褛的拾荒者,更多的是背着简陋行囊、面黄肌瘦的普通幸存者。士兵们穿着统一的灰色制服,表情冷漠麻木,手中的枪械如同冰冷的权杖。他们粗暴地检查着每个人的随身物品,毫不客气地夺走他们认为有价值的“违禁品”或“入城税”,稍有反抗便是一顿枪托或呵斥。
轮到陆铭一行人时,士兵的目光立刻被昏迷的石磊和浑身是血、酒气未散的老刀吸引。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小队长走上前,目光在陆铭等人脸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轻蔑。
“哪来的?这小子怎么回事?”刀疤脸用枪管指了指石磊。
“荒野猎人小队,遭遇狼群和尸潮,受了重伤。”谢必安平静地回答,语气不卑不亢。
“狼群?尸潮?呵,编故事也编得像点!我看是抢地盘火拼吧?”刀疤脸嗤笑一声,目光落在老刀腰间的消防斧和那个显眼的酒坛上,“武器、酒…都是管制物品!还有你们身上的包裹,打开检查!所有食物、药品、值钱玩意儿,按规矩交七成入城税!”
“七成?!”陆铭忍不住惊呼,这简首是明抢!
“怎么?有意见?”刀疤脸眼神一冷,周围的士兵哗啦一声端起了枪,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老刀眼睛一瞪,就要发作,被谢必安一个眼神制止。
就在这时,一个油滑的声音插了进来:“哎哟!王队长!息怒息怒!”一个穿着花哨皮夹克、梳着油头的瘦高个男人挤了过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正是“鬣狗商会”的掮客。“误会,误会!这几位一看就是有本事的!这位兄弟伤得不轻啊!鄙人胡三,最爱交朋友!几位新来的不懂规矩,税嘛…好说好说!”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给刀疤脸塞了几张皱巴巴的粮票。
刀疤脸掂量了一下粮票,脸色稍缓,但还是冷硬道:“胡三,你担保?行,看在你面上,税…交五成!包裹必须检查!武器留下!”
“王队长仁义!”胡三点头哈腰,然后转向谢必安,压低声音,眼中闪着精光:“几位,胡三在磐石镇还有点门路,能弄到药,也能帮你们找地方落脚,不过这价钱嘛…嘿嘿,还有刚才小弟帮你们省下的那两成税…”
谢必安看着胡三那贪婪的嘴脸,又瞥了一眼周围虎视眈眈的士兵和远处城墙上冰冷的枪口,瞬间权衡完毕。他面无表情地从陆铭背着的、己经瘪下去的背包里掏出几块压缩饼干和一小瓶所剩无几的抗生素(伪装过的普通药瓶),放在士兵面前的桌子上。
“只有这些。武器是吃饭的家伙,不能交。”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同时,他微微侧头,对身后的范无咎示意了一下。
范无咎沉默地向前踏出半步。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那双半阖的、冰冷漠然的眸子缓缓抬起,如同极地寒风般扫过刀疤脸和那几个持枪士兵。
**嗡…**
腰间的乌沉锁链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意志,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毒蛇吐信般令人心悸的金属摩擦颤音!
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恐怖压力瞬间弥漫开来!刀疤脸脸上的横肉猛地一僵,端枪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洪荒巨兽盯上,只要稍有异动,就会被瞬间撕成碎片!那几个士兵更是脸色发白,额头瞬间渗出冷汗,手指僵硬地搭在扳机上,却连扣动的勇气都没有!
胡三脸上的谄笑也僵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他混迹底层,眼光毒辣,瞬间就明白眼前这个沉默的黑衣男人,绝对是惹不起的煞星!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小小的检查点。只有石磊微弱的呻吟声和远处人群的嘈杂。
刀疤脸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惧,色厉内荏地低吼道:“…算…算了!看你们可怜!进去吧!武器…自己收好!别在城里惹事!快滚!”他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再不敢看范无咎一眼。
谢必安微微颔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多谢。”他示意陆铭扶起石磊,范无咎如同影子般护在侧翼,老刀冷哼一声收起斧子,阿七的盲杖点地,率先向前走去。留下脸色难看的刀疤脸和心有余悸的士兵,以及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的胡三。
踏入磐石镇厚重的闸门,一股更加复杂的气味扑面而来。不再是单纯的荒野腥气,而是混合了劣质燃料、汗水、排泄物、劣质酒精、廉价香水以及一种无处不在的…绝望和压抑的气息。
街道狭窄而肮脏,两旁是低矮、破败、用各种材料胡乱搭建的窝棚和简易店铺。人们大多面有菜色,行色匆匆,眼神麻木或警惕。偶尔能看到穿着灰色制服的巡逻队趾高气扬地走过,或者像胡三那样眼神闪烁的掮客在人群中穿梭。远处,隐约可见更高大、更整洁的建筑轮廓,被铁丝网和岗哨隔开,那是“内城”或者权贵们的居所。
“妈的…这鬼地方,比外面好不了多少!”老刀看着眼前景象,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又灌了一口酒,试图驱散身体的疲惫和心里的寒意。
陆铭扶着石磊,感觉手臂沉重无比。他看着这冰冷、等级森严、充满剥削和麻木的“堡垒”,再想到山脊外那场惨烈的血战,想到石磊的昏迷和老刀的伤,一股冰冷的寒意和更深的无力感攥紧了他的心脏。
**这就是他们搏命换来的“安全”?这就是末世的“秩序”?** 复仇的火焰在冰冷的现实面前,似乎也变得有些遥远和无力。
谢必安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磐石镇昏暗的光线,声音低沉而清晰,仿佛看穿了陆铭的迷茫:“生存只是第一步,陆铭。记住我们为何而来。石磊的伤,老刀的痛,山外的血…不会白流。苏家的阴影己经笼罩这里,但磐石…也藏着我们需要的‘钥匙’。” 他目光投向远处那被严密守护的内城方向,眼神深邃如渊。
“现在,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石磊需要静养,我们需要情报。那个胡三…或许能‘用’。”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算计,如同棋手在审视一枚新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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