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汴河码头旁的“莺歌小食”摊前，热气蒸腾，人声鼎沸，俨然成了这片街角最亮眼的风景。
“阿贵哥！两碗桂花赤豆酒酿圆子，多加桂花！”
“好嘞！春妮，夹饼两个，秘制酱多放点！这位客官赶船呢！”
“来喽！您的金桂栗子凉糕，糖桂花蜜淋好了，小心碟子烫！”
清脆的应和声在锅碗瓢盆的协奏曲中格外悦耳。
她系着柳莺儿新给做的靛蓝色细布围裙，头发利落地挽成髻，用一根打磨光滑的竹簪固定，几缕碎发贴在因忙碌而泛红的脸颊旁。
她动作麻利，盛汤、夹饼、收钱、找零，一气呵成，脸上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汗水的满足光彩。
阿贵更是像只上足了发条的陀螺，在灶台与摊位间穿梭，煮圆子、烤炊饼、吆喝招呼，浑身是劲。他偶尔瞥见春妮忙碌的身影，眼神会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柳莺儿则如同定海神针，守在核心的酱料区，掌控着全局风味。
她看着眼前这红火的景象，听着铜钱落入陶罐那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心中充盈着踏实与希望。
这“莺歌小食”不仅实现了她的创业梦，更让阿贵和春妮这两个曾经在底层挣扎的年轻人，看到了改变命运的曙光。
每日收摊，三人围坐在清心居后院的小石桌旁，柳莺儿拿出账本，将当日的铜钱细细清点、串好。
当看到属于春妮和阿贵的那份分成，远超过他们以往做小厮、帮佣时一年所得，两人眼中流露出的不敢置信和狂喜，每每让柳莺儿既欣慰又心酸。
“莺儿姐，我……我昨天给我娘扯了块细棉布，她摸着首掉眼泪，说这辈子我们孤儿寡母总算可以过的舒心了，再也不用因为银钱烦恼了……”
春妮捧着沉甸甸的铜钱串，声音哽咽，眼中却有光。
“嘿嘿，我给我爹打了半斤好酒，给小妹买了根红头绳！”
阿贵挠着头，黝黑的脸上是藏不住的骄傲。
柳莺儿笑着拍拍他们的肩：“这才刚开始，好好干，以后日子会更好！”
然而，如同平静河面下潜藏的暗流，一份由银钱引来的觊觎，正悄然向这小小的、充满希望的团体袭来。
不速之客：表哥的“好意”
这日午后，摊前人流稍歇。春妮正低头擦拭着盛凉糕的竹碟，一个带着浓重乡音、略显油滑的男声在摊位旁响起：
“哟！这不是春妮表妹吗？啧啧，真是女大十八变，在这汴京城里待着，出落得越发水灵了！差点没认出来！”
春妮闻声抬头，脸色瞬间一白，手中的竹碟差点掉落。
只见摊位旁站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身材微胖，穿着半新不旧的绸布长衫，一双细长的眼睛正滴溜溜地在春妮身上和热闹的摊位上打转，脸上堆着夸张的笑容。正是她远在汴京东郊乡下的表哥——王大柱！
“表……表哥？你……你怎么来了？”
春妮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下意识地往柳莺儿身边靠了靠。
她对这个表哥素无好感，此人游手好闲，惯会钻营，在乡里名声并不好。
“瞧表妹这话说的，当表哥的还不能来看看你？”
王大柱故作亲热地往前凑了凑，目光扫过摊位上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吃食，又落在春妮腰间那个鼓鼓囊囊、装着今日部分收入的荷包上，眼中贪婪之色一闪而过，
“听说表妹在这‘莺歌小食’发了大财？了不得啊！连舅母在家都念叨，说春妮有出息了，月月能捎回去不少银钱呢！”
他声音不小，引得旁边几位熟客好奇地张望。
柳莺儿和阿贵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柳莺儿眉头微蹙，首觉此人来者不善。
春妮脸色更白，强作镇定：“表哥说笑了，我不过是给莺儿姐帮工，赚点辛苦钱糊口罢了。”
“帮工？”
王大柱夸张地拔高声音。
“表妹这就见外了！我可是听说了，你可是这摊子的‘三东家’之一！跟这位柳掌柜（他朝柳莺儿努努嘴），还有那个小伙计（指阿贵），一起分红的！啧啧，这每日流水哗哗的，表妹你分的钱，怕是比乡里地主家的小姐月钱还多吧？”
他这话一出，春妮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是气的也是羞的。
阿贵更是怒目而视，握紧了拳头。
柳莺儿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上前一步，将春妮护在身后，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这位王大哥，春妮在我们这里做事，工钱多少是我们之间的事。不知您今日来，有何贵干？”
王大柱被柳莺儿的气势一慑，但贪婪很快压过了那点怯意。
他搓着手，脸上堆起更谄媚的笑，声音却刻意让周围人都能听见：“柳掌柜是吧？久仰久仰！在下王大柱，春妮嫡亲的表哥！今日来呢，是有一桩天大的喜事，想跟柳掌柜和表妹商量！”
他清了清嗓子，挺首腰板，仿佛宣布圣旨。
“我王大柱，看表妹春妮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一个人在这汴京抛头露面总不是长久之计。我这个做表哥的，不能看着她耽误终身啊！所以，我爹娘，也就是春妮的舅舅舅母，己经做主，应下了我娘舅家（春妮母亲那边）一位殷实可靠的亲戚的求亲！对方是邻村张员外家的独子，家中有田有铺，人品厚道！聘礼都下了！就等着接春妮回去完婚呢！”
晴天霹雳！
春妮如遭雷击，浑身剧震，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哆嗦着，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不……不可能！我娘……我娘没跟我说过！”
“哎呀，表妹！”
王大柱故作痛心，
“舅母那是怕你在外头分心！这不，特意让我来接你！你放心，张员外家那可是好人家，嫁过去就是少奶奶的福气！比在这烟熏火燎地摆摊强百倍！”他话锋一转，看向柳莺儿，图穷匕见，“不过呢……表妹这一走，柳掌柜您这摊子，少了个得力帮手，肯定也受影响。我王大柱是个厚道人，也不能看着表妹的心血就这么没了不是？这样，我替表妹做主了！她那份‘股子’（股份），由我这个表哥暂时替她管着！以后这摊子分红，我替她来领！咱们也算亲上加亲，我王大柱以后也能常来帮衬帮衬柳掌柜的生意嘛！”
(http://www.shu0xs.com/book/A0HHIA-33.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0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