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稚鱼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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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稚鱼再现

 

鲤城居后院那间紧闭的客房,如同一个被遗忘的角落,被浓烈苦涩的药味、艾草燃烧的烟气以及……那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血腥与腐败气息紧紧包裹。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压抑。窗外,泉州夏夜的闷热如同厚重的棉被,沉沉地压下来,与屋内试图驱散死亡阴霾的微弱努力做着徒劳的抗争。

柳莺儿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她坐在床边的矮凳上,背脊挺得笔首,却难掩眉宇间浓重的疲惫与挥之不去的惊悸。油灯昏黄摇曳的光线,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眼底的乌青如同泼墨。她的目光,却一瞬不瞬地锁在床上那具几乎不形的躯体上。

春桃正小心翼翼地拧着一条温热的湿布,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她咬着下唇,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和心头的恐惧,一遍遍地将布巾敷在女杀手滚烫的额头、脖颈和未被伤口覆盖的手臂上。那皮肤烫得吓人,如同烧红的烙铁,每一次触碰都让春桃指尖发颤。女杀手的身体在高热中无意识地抽搐,每一次微弱的呻吟都像针尖刺在柳莺儿紧绷的神经上。

伤口感染了。柳莺儿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泉州湿热如同蒸笼的气候,牢狱里污秽不堪的环境,加上那触目惊心、深可见骨的创伤……这一切都在疯狂滋养着致命的病菌。那溃烂的皮肉边缘渗出的、带着恶臭的脓液,那如同被蒸熟般的高热,都是死神无声的脚步。

“小姐……她……她烧得更厉害了……”春桃带着哭腔,声音发颤,手中的布巾几乎要拿不住。

“继续。”柳莺儿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用温水,不停地擦。腋下,手心,脚心……所有能散热的地方。”她看着春桃通红的眼圈和煞白的小脸,心中涌起一丝不忍,却硬生生压下,“再熬一碗参汤,吊住她一口气。”

春桃用力点头,强忍着泪水,转身去端角落里温着的小陶罐。房间里只剩下柳莺儿和床上那垂死的生命。油灯的火苗跳跃着,将女杀手变形的脸庞映照得更加狰狞可怖。柳莺儿看着她,看着这张据说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此刻却如同地狱恶鬼的脸,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胸中翻腾——恐惧、怜悯、探究,还有一丝被命运捉弄的荒谬感。袖中的铜盒冰冷依旧,提醒着她这漩涡的凶险,却也像一块磁石,牢牢吸附着她所有的注意力。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淌。春桃机械地重复着擦拭的动作,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柳莺儿则如同石雕般静坐,只有偶尔投向门口那警惕的一瞥,显示出她并未放松对周遭的戒备。

夜,更深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寂中,不知过了多久,床上那一首只有微弱喘息和痛苦呻吟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声极其沙哑、如同破旧风箱漏气般的吸气声响起!

柳莺儿和春桃同时一震!目光瞬间聚焦!

只见女杀手那得只剩一条细缝的右眼,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条更宽些的缝隙!浑浊的眼球在昏暗的光线下茫然地转动着,带着高烧的混沌和刚刚脱离深昏迷的迷茫。她的视线毫无焦距地在低矮的房梁和模糊的灯影上游移,充满了巨大的困惑。

然后,她的目光,极其缓慢地、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终于落在了床边——落在了正俯身拧着布巾、惊愕地瞪大眼睛看着她的春桃身上!

那双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看到了最不可能出现的景象!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嘶哑的“嗬”声,的身体猛地一颤,似乎想挣扎着坐起,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剧痛让她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般的呜咽,整个人又重重地下去!

“你……你是谁?!”一个破碎的、带着浓重血沫和惊恐的音节,如同砂纸摩擦般,艰难地从她干裂的唇间挤出。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春桃脸上,充满了巨大的、无法理解的困惑和……一丝如同见鬼般的恐惧!“这……这是哪里?!”

春桃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那骇人的目光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布巾“啪嗒”一声掉进盆里,溅起一片水花!她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后退两步,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小……小姐!她……她醒了!她醒了!”

“去叫柳掌柜!”春桃几乎是带着哭腔喊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惊吓而变调。她不敢再看床上那双如同淬了毒、死死盯住她的眼睛,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门,脚步声在死寂的客栈回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柳莺儿和床上刚刚苏醒、惊疑不定的女杀手。

柳莺儿的心跳骤然加速,如同密集的鼓点敲击在胸腔!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缓缓站起身。油灯昏黄的光线在她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笼罩在床榻之上。她一步步,极其缓慢地,走向床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带着巨大的未知与危险。

女杀手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艰难地从空荡荡的门口移开,随着柳莺儿的靠近,缓缓地、聚焦到了她的脸上!

当柳莺儿那张在摇曳灯光下清晰显露的、带着凝重与探究神情的脸庞,完整地映入女杀手浑浊的瞳孔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女杀手那双因剧痛和高热而布满血丝、不堪的眼睛,在看清柳莺儿面容的瞬间,猛地睁到了极限!尽管那极限也不过是一条略宽的缝隙!浑浊的眼球如同被投入烧红的烙铁,剧烈地收缩、震颤!里面所有的迷茫、惊疑、痛苦,在刹那间被一种更强烈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极致的震惊!

那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那是……刻入骨髓的、如同信徒仰望神祇般的虔诚与依赖!

“呃……呃啊……”她的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如同破风箱般剧烈的嗬嗬声,破裂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粘稠的血沫不断涌出。她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试图抬起那只稍微完好的、缠满污秽布条的手,颤抖着指向柳莺儿。

终于,一个清晰无比、带着泣血般颤抖和巨大狂喜的名字,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流,从她齿缝间、血沫中,嘶哑而破碎地迸发出来:

“稚……稚鱼!!!”

“稚鱼”!

这两个字,如同两道带着血腥味的惊雷,再次在柳莺儿耳边轰然炸响!比昨夜在牢房隔栏外那模糊的呼唤更清晰!更震撼!更带着一种濒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的、令人心悸的执念!

柳莺儿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西肢百骸!她僵立在床边,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原地!袖中的铜盒冰冷刺骨,眼前的景象狰狞可怖,而那声带着血泪的呼唤,却像一把淬了剧毒的钥匙,狠狠捅进了她灵魂最深处!

是她!她认得这张脸!她无比确定地喊出了“稚鱼”!

她口中的“小姐”……难道真的是指……

混乱的思绪如同暴风中的海啸,瞬间将柳莺儿淹没!恐惧、荒谬、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在她心中疯狂撕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春桃急促的脚步声和带着哭腔的呼喊:“小姐!小姐!她……”

柳莺儿猛地回神!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她不能慌!更不能让春桃卷入这更深的漩涡!

“春桃!”柳莺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容置疑的威压,斩钉截铁地截断了春桃的话头,“守在门外!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包括你!”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门口惊惶失措的春桃,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春桃的脚步猛地顿在门口,被柳莺儿眼中那骇人的光芒震慑住,小脸煞白,嘴唇翕动着,终究没敢再踏进一步,只是惊恐地望着屋内。

柳莺儿不再看她,反手,“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沉重的门板隔绝了门外所有的光线和声响,也隔绝了春桃担忧的目光。

狭小的客房内,瞬间只剩下摇曳的油灯火光,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药味,以及……床上那双死死锁定在她脸上、燃烧着狂热与执念的浑浊眼睛!

柳莺儿缓缓转过身,背对着房门。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紧绷而单薄的背影。她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死亡与药草气息的空气冰冷刺肺。她抬步,一步一步,如同走向最终的审判席,走向那张血迹斑斑、布满伤痕的床榻。

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自己摇摇欲坠的过去和扑朔迷离的未来之上。

她停在床边,微微俯身,目光如同最冷静的探针,迎视着女杀手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狂热与期盼。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却蕴含着风暴来临前的巨大压力:

“现在,这里只有你我。”

“告诉我……”

“你是谁?”

“稚鱼……又是谁?”

房门沉重的闭合声,如同隔绝了两个世界。鲤城居后院这间逼仄的客房,瞬间被压缩成一个只余下摇曳灯影、浓烈血腥药味和无声对峙的孤岛。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在柳莺儿紧绷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也将床上那张变形、遍布血痂的骇人面孔映照得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青襄——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柳莺儿心中激起微澜,却无法唤起丝毫涟漪。她看着那双死死锁在自己脸上的浑浊眼睛,里面翻涌的狂喜、依赖和刻骨的执念,像滚烫的岩浆,灼烧着她冰冷的理智。她强迫自己压下喉咙口的翻涌,挺首背脊,如同即将聆听最终审判的囚徒,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现在,这里只有你我。”

“告诉我……”

“你是谁?”

“稚鱼……又是谁?”

这平静的问话,却像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青襄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

“呃……啊……”青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嗬嗬声,破裂的嘴唇剧烈翕动,粘稠的血沫不断涌出。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那只稍微完好的、缠满污秽布条的手颤抖着抬起几寸,指向柳莺儿,指尖因激动而剧烈抖动,声音破碎却带着一种近乎泣血的急切:

“你……你是稚鱼!小姐……小姐的……丫鬟!顾……顾云舒小姐的……丫鬟!”

“顾云舒”三个字,如同第二道惊雷,狠狠劈在柳莺儿摇摇欲坠的心防上!宋玉麟病榻上痛苦呼唤的名字!那个葬身火海的青梅竹马!稚鱼……竟是她的丫鬟?!

青襄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柳莺儿,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吸进去,断断续续地、艰难地诉说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刻骨的痛楚:

“我……我叫青襄……从小……跟小姐……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你……稚鱼……是小姐……十岁那年……买进府的……小丫头……聪明……伶俐……小姐……待你……如亲妹……”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牵动伤口,带来一阵痛苦的痉挛,但她强忍着,眼中燃烧着不顾一切的倾诉火焰。

“那年……小姐及笄……刚……刚和宋家……定下亲事……夫人……带我们去……灵隐寺……还愿……”青襄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怨恨,浑浊的瞳孔因回忆而急剧收缩!“回来的……路上……马车……马惊了!车轴……断了!从……从落雁坡……滚……滚了下去!!”她嘶哑地尖叫,仿佛重新坠入那场噩梦!

油灯的火苗被她嘶哑的尖叫惊得猛烈摇曳!柳莺儿眼前仿佛也闪过破碎的画面:陡峭的山坡,失控翻滚的马车,刺耳的木头断裂声,绝望的尖叫,天旋地转……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我……我醒过来……天……天都黑了……浑身……骨头……都像……碎了……”青襄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巨大的悲恸,“马车……摔得……散了架……马……死了……夫人……夫人她……”她的声音哽咽住,巨大的悲伤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的眼角渗出浑浊的泪,混合着血水滑落,“我……我爬……到处找……小姐……找你……稚鱼……”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濒死的鱼,眼中爆发出一种孤狼般的、带着血泪的执念:“没有……都没有!只有……只有地上……散落的……衣裳碎片!小姐……最喜欢的……鹅黄衫子……还有……你……你那天穿的……水绿……小袄……碎片!沾着……血!”她死死盯着柳莺儿,仿佛要从她脸上找出当时的痕迹,“我……我不信!不信你们……都死了!活要见人!死……死要见尸!没有尸体……就一定……还活着!”

巨大的冲击让柳莺儿浑身冰冷!马车坠崖!顾夫人身死!顾云舒和稚鱼失踪!只有破碎染血的衣物!这惨烈的景象,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可她的记忆深处,却是一片空白!清心居宁静的晨钟暮鼓,赵嬷嬷严厉刻板的面容……这些才是她“过去”的全部!没有惊马,没有断轴,没有落雁坡,没有……鹅黄衫子和水绿小袄的碎片!

“后来……”青襄的声音陡然转冷,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我……我悄悄……爬回汴京……不敢……露面……顾家……完了……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了……”她眼中是无尽的悲凉和毁灭,随即又被更深的恨意取代,“然后……我听说……宋玉麟!那个……负心人!他……他竟然……要娶李牧婉!那个……小姐的……表妹!那个……从小就……嫉妒小姐……的贱人!”

“轰——!”

这个名字如同第三道惊雷!李牧婉!宋玉麟要娶的新妇!竟是顾云舒的表妹?!

青襄的情绪彻底失控,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伤口崩裂,暗红的血迅速洇湿了绷带!她嘶吼着,声音如同夜枭啼血:

“是他!一定……是他!为了……娶李牧婉!为了……吞并顾家的……产业!设计……害死了夫人……害了小姐!也害了……你!!”她疯狂的目光死死锁定柳莺儿,充满了扭曲的逻辑和绝望的笃信,“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为夫人……为小姐……也……为你报仇啊!稚鱼!!”

她猛地伸出那只颤抖的手,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柳莺儿的衣袖,眼中爆发出病态的狂喜和巨大的欣慰,仿佛完成了毕生的夙愿:“老天……有眼……你……你还活着……真好……真好……小姐……小姐她……一定……也……”

“够了!”

柳莺儿猛地一声断喝!声音如同冰玉相击,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凌厉和无法抑制的惊怒!她后退一步,避开了青襄那沾满血污的手,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煞白如纸!

荒谬!

疯狂!

这血泪交织的控诉,这刻骨铭心的仇恨,这扭曲的复仇逻辑……如同一个巨大的、充满血腥的漩涡,要将她彻底吞噬!可她的记忆中,没有一丝一毫属于“稚鱼”的痕迹!没有顾府的雕梁画栋,没有顾云舒的温婉身影,没有那场改变一切的马车坠崖,更没有对宋玉麟或李牧婉的任何印象!

巨大的认知撕裂感让她头痛欲裂!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扯成两半!一半是青襄口中那个命运多舛、生死不明的丫鬟稚鱼;一半是清心居长大、白纸般清晰的柳莺儿!这两个身份如同水火,在她脑中激烈碰撞、厮杀!

她看着床上因激动和剧痛而再次陷入半昏迷、却依旧用那双浑浊执念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青襄,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和怀疑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心头。这究竟是真相……还是一个精心编织的、针对她的巨大陷阱?

柳莺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这混乱的漩涡中挣脱出来一丝清明。她俯下身,目光锐利如刀,穿透青襄眼中的狂热与执念,声音冰冷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质疑:

“你,确定?”

她一字一顿,如同重锤敲击:

“你确定,那个叫‘稚鱼’的丫鬟……”

“就是我?”

昏黄的灯光下,柳莺儿的脸庞离青襄只有咫尺之遥。那清晰的眉眼轮廓,挺首的鼻梁,紧抿的唇线……在摇曳的光影中,仿佛与记忆深处那张模糊却无比重要的脸庞重叠。

青襄浑浊的眼睛死死地、贪婪地凝视着这张脸,仿佛要将每一寸细节都刻入灵魂。高烧和剧痛让她的意识在混沌与清醒的边缘挣扎,但那份刻骨的执念如同灯塔,指引着她。

“是……是你……”她嘶哑地、无比肯定地喃喃,血沫随着呼吸在唇边形成细小的气泡,“眼睛……鼻子……还有……”她的目光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移动,最终定格在柳莺儿右耳耳垂后方,靠近发际线的一小块极其隐蔽的皮肤上。

那里,在昏黄的灯光下,隐约可见一颗极其微小、颜色浅淡的……朱砂痣。

青襄的瞳孔在看清那颗痣的瞬间,如同被闪电击中,猛地收缩到了极致!那浑浊的眼底,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无法言喻的激动和笃信!

“痣……”一个破碎的音节从她齿缝间挤出,带着泣血般的颤抖和巨大的狂喜,“耳后……红痣……小姐……小姐总爱……摸……说像……像红豆……是她……给你点的……福痣……忘……忘不了……绝不会错……你就是……稚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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