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顿清水打边炉之后，一晃眼，几天便过去了。
虽然时间进入到秋天，但广东的暑热依旧，只是空气中似乎多了些别的味道。
李昂晚上回到家里，电脑QQ，时不时会响起“滴滴滴”的提示音。
点开，大多是那个熟悉的头像在闪动。
或许是因为那晚的晚餐，或许是因为那首共同演绎的歌，又或许，仅仅是因为两个在生活中朋友并不算多的人，找到了一丝奇妙的共鸣。
他们的交流，最初还围绕着音乐。
“这首歌的转音，你当时是怎么处理的？我试了好几次，总感觉气息接不上。”
刘希君发来一条消息，后面跟着一个表示困惑的表情，还附带了一小段她自己唱歌片段。
李昂拿起吉他，随意拨了几个和弦，清了清嗓子，录了一小段示范哼唱，着重演示了气息的支撑和转换技巧，首接用QQ语音发了过去。
随着逐渐熟悉自己的LV70的演唱技能，李昂的水平比现在的刘希君要高不少。
“大概这样，气息要稳，喉咙放松，想象声音是向上走的抛物线，而不是硬顶上去。”
那边沉默了几秒，大概是在揣摩。
“【语音】”
刘希君也发来一段，依旧是那句，这次明显顺畅了许多，虽然还有些许青涩，但进步显而易见。
“比刚才好多了，有那个感觉了。”
李昂敲字回复，顺手加了个赞许的表情。
“真的？我总觉得还是有点紧，不够松弛自然。”她似乎对自己要求很高。
“多练练就好了，你底子很好，乐感也出色。”李昂这话倒不是恭维，刘希君对音乐的敏感度的确超出常人。
“对了，上次你说的那首英文歌，副歌部分的高音你是用混声还是……”
这样的线上相互“教学”与“练习”，偶尔夹杂着对某首歌、某个歌手的讨论，渐渐成了两人间的常态。
李昂发现，刘希君在音乐上的理解力和钻研精神，远超他最初的预想。
日子一久，话题便不再仅仅局限于音乐。
这天下午，李昂刚从录音棚回来，花洒下的水带走了满身的疲惫和汗水，他浑身舒爽地瘫在床上，电脑又响了。
依旧是刘希君。
只是这次，开场白有些不同。
“【图片】”
一张拍得有些模糊的数学卷子照片弹了出来，上面画满了各种函数图像和密密麻麻的公式。
紧接着是：
“【抓狂】救命啊！！！！”
一连串的感叹号，配上那个经典的黄色小圆脸抓狂表情。
李昂挑了挑眉，点开图片放大，那些扭曲的线条和复杂的符号看得他也有些眼晕。
“怎么了？比被外星人绑架了？”他回复道，带着几分调侃。
“比被外星人绑架还惨！【流泪】”
“我们老师今天发了一套模拟卷，我感觉我前面的十几年书都白读了。你看这道题，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
刘希君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充满了绝望。
“尤其是数学，这些函数图像，我一个都看不懂。老师讲的时候明明听懂了，自己做题就成了另外一回事。”
“【大哭】我明年真的能考上星海吗？”
李昂看着屏幕，几乎能想象到电话那头，那个平日里清清冷冷的女孩，此刻是如何对着试卷抓狂。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考星海的话你是音乐生，文化课分数线会低一些，你慌什么。”
“可是……文化课也很重要啊！万一我专业课过了，文化课没过怎么办？我们班好多人专业不错，就是担心文化课。”
刘希君显然没有被安慰到。
“而且，不只是数学，物理化学也一样要命。”
“我们班主任说，现在努力一点，以后就能在大学里轻松一点。可我现在己经快不行了。”
她发来一个【阵亡】的表情。
李昂摸了摸下巴，想起了自己假期每日重新学习高中知识的日子。
“高三都这样，焦虑是正常现象，黎明前的黑暗而己。”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就像我……”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留下悬念。
刘希君果然上钩，立刻回复：“你怎么样？你虽然是体育生有加分，但想考清华北大的话文化课应该也不轻松吧？”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还有浓浓的好奇。
李昂差点笑出声。
“轻松！”
他慢悠悠地打出两个字。
“我？我现在都不怎么去上文化课了，因为我天赋异禀，过目不忘，随便看看书，做做卷子，轻轻松松都能考五六百分。”
“【鄙视】”
刘希君发来一个表情。
“你就吹吧。”
虽然这么说，但李昂能感觉到，她的心情似乎比刚才好了些。
当烦恼与别人分享后，总是能轻松一些。
“说起来，你专辑录得怎么样了？顺利吗？”
刘希君主动转移了话题，显然不想再沉浸在学习的苦海里。
轮到李昂“诉苦”了。
“别提了。”他发了个【叹气】的表情。
“太难了。”
“哦？”刘希君似乎来了兴趣，发了个【吃瓜】的表情。
“一首歌，七八个版本，甚至十几个版本都是常事，每个版本都要抠细节，从发声到咬字，再到情感的细微变化。”
“陈哥的要求很高。这个音准差了零点几个音分，不行，重来。”
“那个呼吸声太重，影响了整体的纯净度，不行，重来。”
“这个地方的情感处理，他说我匠气太重，不够真挚，不行，重来。”
李昂模仿着制作人陈仁泰那种语气。
“我感觉我不是在唱歌，我是在进行精密仪器调试，比造原子弹还严谨。”
“【捂脸】有时候录到晚上，嗓子都快冒烟了。”
“比你刷题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刘希君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立刻回复。
过了片刻，她才发来消息：“听起来……确实很辛苦。没想到录一张专辑这么复杂。”
她的回复带着一丝同情。
“所以啊，大家都不容易。”李昂总结道。“目标不同，但奋斗的过程都差不多。”
“你为你的星海奋斗，我为我的专辑奋斗，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奋斗】”
刘希君发来一个握拳的表情。
“嗯！一起加油！等我考上星海，你专辑大卖，我们再一起去吃大餐庆祝！”
“好啊，一言为定。”李昂笑了。
“不过说真的，”他话锋一转，“你数学那么差，当年的数学课是不是体育老师教的？”
“【生气】【生气】【生气】！！！”
“李昂你太过分了！不跟你聊了！我要去刷题了！再见！哼！”
然后，那个QQ头像，真的暗了下去。
李昂看着暗下去的头像，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这个刘希君，好像越来越不“冷”了，至少在网络上，己经能跟他斗嘴了。
他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感觉心情轻松了不少。
与人交流，有时候比独自面对要轻松得多。
尤其是，当那个人，自己还挺有好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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