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断臂之令

“林薇！” 陈默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钢铁意志，穿透对讲机微弱的电流杂音，“带苏宛和种子，撤到最深处的备用储藏间！封死入口！立刻！” 备用储藏间位于水源点通道最隐蔽的尽头，空间狭窄得仅能容身，曾是基地存放重要样本的所在。它的入口是一扇厚重的、布满锈迹的防爆门遗迹，结构异常坚固，是他们最后、也最绝望的堡垒。

“那你呢？！” 林薇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恐和抗拒。她正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却无比小心地护着那株在剧烈震荡和灰尘弥漫中依然顽强挺立的藜麦幼苗。她用能找到的最柔软的材料——一块撕下的内衬——将它小心地包裹起来，然后放进一个临时用金属文件盒加固而成的容器中，仿佛在安置一个易碎的希望。

“拖住他们。” 陈默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蕴藏着毁灭性的力量，“溶洞地形复杂，是我们的主场。快走！没时间了！”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竖井入口方向，那里战术手电的光束如同探照灯般扫过通道入口的岩壁。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空间悲伤。林薇狠狠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她将装有幼苗的金属盒紧紧绑在背后，最后看了一眼陈默藏身的阴影方向，猛地转身，如同离弦之箭冲向设备维护间。苏宛己经挣扎着依靠一根临时找到的金属管作为拐杖，从设备间挪了出来。她的脸色惨白得如同新刷的墙壁，嘴角残留着一抹刺目的、尚未干涸的血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痛苦的嗡鸣。两人没有任何言语，眼神交汇的瞬间便明白了彼此的决绝。她们互相搀扶着，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水源点通道那片更深的、被黑暗吞噬的阴影之中。

陈默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混合着硝烟、血腥、机油和新鲜泥土气息的空气涌入肺部，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他将身体压得更低，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他果断关闭了“光刃”猎枪上那盏光芒黯淡的UV灯管，将自己彻底沉入钟乳石林投下的、深邃而冰冷的阴影里。溶洞深处，邪教徒溃散时留下的浓重血腥味和具有强烈净化气息的蓝蕨素气味尚未完全散去，此刻又粗暴地糅合了钻探带来的硝烟和入侵者身上散发出的冰冷金属、机油、以及一丝汗水的味道，形成一种令人窒息、头晕目眩的战场特有氛围。

上方竖井入口处，传来战术手套摩擦枪身、装备轻微碰撞以及通讯器低沉的电流杂音。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声音响起，清晰地传入陈默耳中：“A组，原地建立环形火力点，控制竖井出口，确保撤离通道。B组，前出侦查，目标设备区。保持绝对静默，发现任何移动目标，优先清除。重复，优先清除抵抗力量。”

命令下达，两个黑影如同训练有素的猎豹，悄无声息地脱离了依托钻机残骸建立的防御圈。他们弓着腰，身体重心压得极低，动作流畅而专业。强光战术手电的光束如同毒蛇的探针，交替扫视着脚下湿滑的地面、两侧嶙峋的岩壁以及头顶垂下的钟乳石，不留任何视觉死角。手中的自动步枪枪口微微下压，食指轻触扳机护圈，始终处于瞬间即可击发的待命状态。他们谨慎地踏入通往中央溶洞的狭窄通道，每一步都轻捷得如同猫科动物。

陈默如同与身下岩石融为一体的古老石雕，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的极限。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在胸腔内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左臂的剧痛。他知道，机会只有一次，稍纵即逝。他的目标，锁定在那个落在后面半步、负责侧翼警戒的B组队员身上。那个队员的视线，大部分时间被前方的同伴遮挡，形成了一个短暂的、致命的盲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