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初诞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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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初诞之光

 

耗费了整整一天半的时间(依靠生物钟和极度疲惫感判断),这台浑身打满“补丁”、如同从废品堆里拼凑出来的柴油发电机,终于被陈默以最简陋、最不专业、却倾注了全部心血的方式,“修复”到了理论上可以尝试启动的状态。它静静地卧在那里,油污被部分擦去,露出斑驳的伤痕,临时捆扎的油管和塞着破布的进气管显得格外刺眼,散发着一种悲壮而倔强的气息。

成败在此一举!

陈默将一桶宝贵的柴油(小心倒了约20升到一个相对干净的废弃油壶里),通过那根用胶带和铁丝勉强“缝合”的油管,连接到发电机那锈迹斑斑的进油口。他找到了手动启动摇柄的位置——那个锈蚀得几乎与曲轴启动爪融为一体的金属棒。他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和手臂,双手紧紧握住冰冷粗糙的摇柄末端,用尽全身力气,尝试着左右摇晃!

“嘎啦…嘎啦…吱呀……”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仿佛巨兽僵硬的关节在强行活动。摇柄纹丝不动!陈默眼神一厉,身体下沉,以腰腹为核心,猛地爆发力量!

“嘎嘣!”

一声轻微的脆响,摇柄终于艰难地松动了一丝!能动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肺里充满混合着机油、柴油和尘埃的空气。按照手册上那早己烙印在脑海的启动步骤:

1. 打开临时加装的、简陋的燃油阀门(一个找到的生锈小闸阀)。

2. 找到减压手柄(一个突出的小拉杆),用力将其压下!这能让启动初期气缸失去压缩,减少摇动摇柄的阻力。

3. 将沉重的启动摇柄深深插入曲轴前端的启动爪,双臂肌肉贲张如铁,双脚如同生根般扎稳地面!

开始!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意志,快速摇动摇柄!

“嘎啦…嘎啦…嘎啦…”

曲轴在粘稠、劣质的旧机油包裹中艰难地转动起来,发出沉闷而滞涩的摩擦声,仿佛在推动一座陷入泥沼的钢铁山峰!每一次摇动,都让陈默的双臂承受着巨大的负荷,冰冷的摇柄几乎要冻僵他的手掌,虎口被震得发麻、裂开的伤口再次渗出血丝。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油污流进眼睛,带来火辣辣的刺痛,但他不敢停!

摇了十几圈,曲轴转动的阻力似乎稍微顺畅了一丝。他猛地松开减压手柄!

一股巨大的、如同山岳压顶般的阻力瞬间从摇柄上传来!气缸压缩开始了!摇柄变得异常沉重!陈默咬碎钢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将吃奶的力气都灌注到手臂上,继续摇动!

“噗…噗噗!”

突然!发动机内部传来几声沉闷的、如同垂死老人胸腔里发出的爆响!粗大的排气管猛地喷出一小股浓黑的烟雾,带着刺鼻的未燃尽柴油气味!

有反应了!气缸里有爆燃!

陈默精神大振!如同注入了强心剂!他再次压下减压柄,让曲轴轻松转动几圈积蓄惯性,然后——

猛地松开减压柄!同时,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双臂的肌肉力量瞬间爆发到极限!以更快、更猛、更决绝的速度,疯狂地摇动摇柄!身体几乎与摇柄融为一体,做最后的冲刺!

“噗噗噗——轰!!!!!!”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原始野性力量的轰鸣,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猛地炸响!整个设备维护间的地面都在剧烈震颤!墙壁上的灰尘和锈屑簌簌落下!粗大的排气管如同苏醒的恶龙,瞬间喷吐出大股浓烈翻滚的黑烟!紧接着,那浓烟逐渐变淡,转为一种持续的、带着燃烧不完全气味的淡蓝色烟雾!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柴油发动机特有的、节奏强劲有力、充满机械韵律的轰鸣声,稳定而持续地响了起来!这声音是如此巨大,在相对封闭的混凝土房间里反复震荡、叠加,震得陈默头皮发麻,耳膜嗡嗡作响!橘红色的火焰在喷油嘴附近若隐若现,跳动着危险而迷人的光芒!旁边一个布满灰尘、指针早己模糊的老旧油压表,在剧烈的颤抖后,那根锈迹斑斑的指针,竟然艰难地抬起了一点点,指向了一个极低的、但确实存在的刻度!

“成了——!!!!”

陈默狂喜地大吼一声,声音瞬间被机器震耳欲聋的咆哮彻底吞没!他松开摇柄,踉跄地退后一步,身体因脱力而微微颤抖。他瞪大眼睛,看着这台浑身剧烈颤抖、喷吐着黑烟与热浪、发出震天动地轰鸣的钢铁造物,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成就感和如同电流般的激动,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疲惫、疼痛和绝望!光明!动力!文明的象征!在这被世界遗忘的黑暗深渊,被他,一个孤独的工程兵,用双手和意志,硬生生地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他立刻强忍着激动和耳鸣,凑近机器检查。震动大得吓人,仿佛随时会散架;噪音更是让人难以忍受;排烟浓黑刺鼻(燃烧极其不充分);仪表大部分是坏的……但它确实在运转!这台沉睡的巨兽,苏醒了!

他目光扫过旁边一个同样锈迹斑斑、标注着【照明】的输出闸刀开关。没有犹豫!他伸出沾满油污和血渍的手,用力扳下闸刀!

“啪嗒!”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机器的轰鸣中几乎微不可闻。

紧接着——

走廊天花板上,几盏镶嵌在厚重防爆玻璃灯罩里的老式白炽灯泡,灯丝先是极其微弱地、如同垂死挣扎般闪烁了几下,发出橘红色的微光……然后,猛地一下,顽强地亮了起来!昏黄的、带着明显电压不稳导致的闪烁光芒,如同黑暗中初生的星辰,瞬间刺破了设备区走廊里沉积了数十年的浓重黑暗!

光明!人造的光明!

尽管这光芒如此昏黄、如此微弱、如此不稳定,如同风中残烛;尽管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柴油废气、机油燃烧的怪味和飞扬的尘埃;尽管耳朵被机器的轰鸣震得生疼……但在经历了漫长无边黑暗的陈默眼中,这跳跃的、昏黄的光线,比正午最炽烈的阳光更加璀璨夺目!它不仅仅照亮了冰冷粗糙的混凝土墙壁、布满灰尘的管道和锈蚀的门牌,更如同神迹般,照亮了他心中那个名为“深岩壁垒”的宏伟蓝图!蓝图上的线条从未如此清晰,从未如此……触手可及!

他站在轰鸣的钢铁巨兽旁,仰着头,痴痴地望着天花板上那几盏跳跃着生命之火的光源。脸上糊满了油污、汗水和灰尘,干裂的嘴唇却不由自主地咧开,露出一个无声的、近乎癫狂的笑容。没有欢呼,没有掌声,只有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和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这是孤独的战士,在无人见证的战场角落,为自己赢得的、最崇高也最悲壮的加冕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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