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队伍在黄土道上蜿蜒,扬起的尘沙模糊了前路。安洛依扶着车窗,望着连绵队伍,手无意识绞紧裙角。玉儿以为公主因远嫁失落,凑过来轻声安慰:“公主莫伤心,咱们带着云国的底气去,大元再凶,也不敢怠待您!等站稳脚跟,指不定能接您回娘家呢!”
安洛依扯出抹苦笑,玉儿不懂,她不是怕远嫁,是揣着满肚子疑团——安心蕊假死、父皇仓促追封母妃、临走前太后身边的管事嬷嬷找她的谈话,像团乱麻缠在心底。正出神,前头队伍忽骚乱,马蹄声杂着喝令传来,安洛依掀帘,就见几个黑衣骑手拦住去路,为首者面罩遮脸,只露双泛着狠意的眼,她心猛地一沉,这和亲路,果然不安生……
安洛依攥紧袖中母妃留下的翡翠坠,强压下心底惊惶,沉声喝问:“来者何人,竟敢拦我云国和亲队伍!”
黑衣人也不答话,挥刀便朝车前砍来。玉儿尖叫着扑过来护主,安洛依一把将她推开,抽出腰间匕首——这是云景帝赐的“保命刃”,寒光乍起,勉强格开致命一击。
混乱中,随行暗卫终于冲破围堵,与黑衣人厮杀。安洛依躲在车辕后,瞥见黑衣首领袖口绣着大元图腾,心下剧震:大元的人,怎会先派死士截杀?难道……有人不想这和亲成?
刀光血影里,暗卫拼死护着马车退到道旁树林。待黑衣人退去,安洛依顾不上整理仪容,拽住暗卫统领问:“可抓到活口?”统领单膝跪地,额上还淌着血:“回公主,死士咬毒自尽,只……搜出这个。”
接过染血的玉佩,安洛依瞳孔骤缩——这是唐贵妃宫中独有的茶靡花纹!她攥紧玉佩,指节发白,忽想起前日太极殿上,唐贵妃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原来,这棋盘上的棋手,远不止大元与云景帝……
“公主,前路凶险,是否折返?”统领请示。安洛依望向远方天际,残阳如血,像极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她仰头深吸一口气,将玉佩藏入怀中:“不折,且看这出戏,能演到几时。”
和亲队伍重新启程,暮色中,安洛依眸底翻涌着暗潮——大元的刀、后宫的谋、父皇的算,她都要一一拆解。这趟和亲路,既是棋局,便做那执棋的人,而非任人摆弄的子。
队伍行至玉门关外的戈壁,夜风卷着细沙,扑得车帘猎猎作响。安洛依借着月色,又将那枚茶靡花纹玉佩取出端详,玉上血渍己干涸,却像一道疤,刻在她心上。
“公主,喝口参汤暖暖吧。”玉儿端着银碗进来,眼角还挂着白日受惊的余悸。安洛依接过碗,却没喝,盯着玉儿发髻间晃动的珠钗,忽道:“玉儿,你跟了我多少年?”
玉儿愣了愣,掰着手指算:“打小就在公主身边,快十五年啦。”安洛依垂眸笑了笑,指尖轻轻拂过玉佩:“那你说,这宫里的人,怎么就容不得太平呢?”玉儿没听懂深意,只当公主还为遇刺后怕,忙不迭宽慰:“公主福大命大,那些恶人甭想害您!过了这戈壁,到大元地界,他们再不敢造次!”
安洛依没再接话,望着车窗外黑黢黢的戈壁,想起暗卫回报,唐贵妃身边的贴身侍女最近频繁往大元商队住处跑。她着玉佩,忽觉这趟和亲,怕是要变成各方势力的角斗场。正思索间,车外传来暗卫低喝:“什么人!”
安洛依迅速藏好玉佩,掀帘一看,竟见几个身着云国军士服色的身影,拖着个浑身是血的人踉跄而来。为首者跪在车前:“公主!大漠匪寇劫了运粮队,末将拼死护着粮官 逃脱,求公主救命!”
粮官被拖到车前,气若游丝,却死死攥着安洛依的裙角:“公……公主,粮袋里……有蹊跷……”话未说完,猛地喷出一口黑血。安洛依惊退半步,就见粮官手中,攥着半片染血的丝帛,上面绣着的,赫然又是那茶靡花纹!
玉儿尖叫着要躲,安洛依却按住她,盯着丝帛眸色森冷。这分明是有人要借“劫粮”,断和亲队伍后路,顺带栽赃唐贵妃!可背后主使,真的只是后宫争权?还是……连着大元的狼子野心?
“厚葬粮官。”安洛依沉声道,“队伍加速,天亮前必须赶到玉门驿站。” 暗卫领命而去,玉儿还在发抖,安洛依却将丝帛收入袖中。月色里,她倚着车壁,指尖着玉佩与丝帛,心下愈发清明——这盘棋,比她想的更复杂。
车队刚靠近玉门驿站,就见驿站外旌旗猎猎,唐贵妃胞弟、云国镇北将军唐烈率精锐甲士列阵相迎。
“臣,恭迎长公主!”唐烈单膝跪地,甲胄相撞声在寂静夜色里格外刺耳。安洛依掀帘下车,望着唐烈身后严整军容,攥紧了袖中丝帛:“将军深夜相迎,倒是费心了。”
唐烈起身时,目光扫过她腰间玉佩,眸底闪过丝异样,旋即笑道:“听闻公主遇袭,陛下急令臣率亲卫接应,务必护公主周全。” 安洛依淡笑回应,目光却落在军阵中几个面生的士卒身上——他们甲胄下露出的衣料,竟与白日截杀的黑衣人同款!
入驿站歇脚,安洛依借口疲惫屏退众人,独留玉儿整理行囊。烛影摇曳中,她取出丝帛与玉佩比对,忽听窗外传来极轻的“嗤”声——是银针破空!
安洛依猛地扑倒玉儿,银针擦着她鬓角钉入榻中。与此同时,窗棂被踹开,黑衣人影扑入,却被藏在暗处的暗卫绞杀。可当看清黑衣人面容,安洛依浑身发冷——这人竟是白日“粮官”!
“他不是死了?”玉儿惊声尖叫。安洛依盯着“粮官”咽喉处的假血囊,忽觉背后发凉。唐烈在外驻军,怎会知晓遇袭细节?粮官诈死、唐烈“接应”,这分明是套中套,要坐实她与“匪寇”勾结,坏和亲大计!
正思索间,驿站外唐烈的喝令如惊雷炸响:“公主遇刺,速速围驿!”甲士撞门的闷响接连逼近,似要将这小小房室碾成齑粉。安洛依攥紧匕首,指节因用力泛白,她猛地望向玉儿,眸中翻涌着复杂的光:“你信我吗?”
玉儿哭得肩头首颤,却咬着唇狠狠点头。安洛依深吸口气,强压下喉间的涩,抬手整理被冷汗浸得微乱的裙裾,又轻轻拍了拍玉儿发颤的手,声音刻意放得沉稳:“别怕,过了玉门关就是大元地界,他们不敢真闹出人命——毕竟,云国公主若在这儿折了,唐烈也没法跟父皇和元国使者交代。”
话虽这么说,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唐烈敢围驿,背后定有底气。可眼下,只能赌,赌这些甲士不敢真越过底线。
门闩不堪重负,“轰”地断裂,甲士涌入的瞬间,安洛依己携玉儿站到窗前。她扬起脸,将长公主的威仪凝在眉眼间,盯着唐烈厉声质问:“镇北将军这是要弑杀长公主?不怕满门抄斩?!”
唐烈却丝毫不慌,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拱手时嘴角挂着隐晦的笑:“臣听闻驿站有刺客惊扰公主,心急之下才逾矩围驿,还请公主恕罪。” 说着,眼神扫过屋内凌乱,落在榻上残留的黑衣碎片,“只是这刺客……公主可曾看清?”
安洛依攥紧袖中染血的茶靡花纹丝帛,明白唐烈是来“灭口”的。她强压下杀意,仰首冷笑:“将军费心了,刺客既敢闯长公主住处,自然是冲着和亲来的。若将军真想护驾,不如速速缉拿真凶,别在这儿扰本宫清净!”
唐烈眸底暗光一闪,却顺着台阶应下:“公主教训得是,臣这就清查驿站。” 甲士如潮水般退去,可安洛依知道,这场交锋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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