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孝杰书房内的空气,仿佛被那封冰冷的军报冻结。桌上裂开的紫檀木纹路,如同他此刻心中炸开的惊雷与裂痕。褫职!夺权!锁拿秦骁!
门外,李崇义那刻意拔高、带着虚伪恭敬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淬毒的针尖刺破寂静:
“王帅?兵部军令紧急,下官职责所在,不敢耽搁太久。还请王帅开门,交接关防印信,并……交出罪将秦骁!”
“职责所在?”王孝杰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悲愤与不屑。他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气。他没有去碰那象征旅帅权力的印信,而是反手抓起了斜靠在桌案旁、那柄槊锋还带着暗红血渍的沉重马槊!
槊尖点地,发出沉闷的“咚”声,如同战鼓擂响!
“亲卫队!”王孝杰的声音如同受伤雄狮的咆哮,穿透书房厚重的木门,响彻整个旅帅府前庭,“披甲!执刃!随本帅……迎客!”
轰——!
门外守候的亲兵队长早己按捺不住,闻令如同点燃的火药桶,嘶声怒吼:“喏!披甲!执刃!迎敌——!!!”
瞬间,整个前庭如同炸开的蜂巢!数十名王孝杰最核心的亲兵,如同沉睡的猛虎被惊醒,以惊人的速度顶盔贯甲,横刀出鞘!沉重的脚步声、甲叶铿锵声、利刃出鞘的龙吟声汇聚成一片肃杀的洪流!他们迅速列成紧密的战阵,将王孝杰的书房大门死死拱卫在身后,冰冷的矛尖对外,眼神如同饥饿的狼群,死死锁定府门外影影绰绰的身影!
府门外,刚刚还带着几分倨傲神情的李崇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带来的那队心腹亲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扑面而来的滔天杀气和钢铁洪流般的阵容惊得下意识后退一步,阵型出现了瞬间的散乱!
“王……王孝杰!你想干什么?!”李崇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色厉内荏地吼道,“你想抗旨吗?!你想造反吗?!兵部军令在此!见令如见……”
“咣当——!!!”
书房厚重的木门被王孝杰一脚踹开!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府内的火光,如同从地狱走出的战神!手中沉重的马槊斜指地面,槊尖寒光闪烁,映照着他那张布满胡茬、写满铁血与决绝的脸庞!
“李崇义!”王孝杰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和刺骨的杀意,“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看看这玉门关城头飘扬的‘唐’字大旗!看看关城内那些被瘟疫折磨、刚刚靠一口活水吊住性命的百姓!看看关外虎视眈眈、欲将我大唐河西生吞活剥的突厥狼骑!”
他向前一步,沉重的铁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震人心魄的巨响,逼得李崇义和他身后的亲兵又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老子王孝杰!十五岁从军,戍边二十五载!刀头舔血,身上二十七处创疤!老子流的血,比你喝的水都多!老子造的哪门子反?!老子抗的是你这阉党走狗假传的圣意!抗的是你这背后捅刀、祸乱边关的腌臜心思!”
“想要印信?想要秦骁?”王孝杰猛地将马槊一顿,槊杆深深插入青石地面,碎石飞溅!
“可以!踩着老子和身后这些兄弟的尸体过去!或者……”他布满血丝的虎目如同两道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李崇义那张惨白的脸上,声音陡然拔高到极致,如同惊雷炸响:
“等老子先砍下你这颗里通外国、构陷忠良的狗头!挂在关城门楼上!让关城内外数万军民看看!让长安城里的圣人看看!看看这玉门关!到底是谁在守!是谁在乱!”
“吼——!!!”身后的亲兵齐声怒吼,声浪如同实质,震得屋檐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数十把横刀同时前指,寒光汇聚成一片死亡的森林!
李崇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破胸而出!他看着王孝杰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看待死人般的眼神,看着那群杀气腾腾、如同出闸猛虎的亲兵,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头被彻底激怒、随时会择人而噬的边关雄狮!在这群刀头舔血的悍卒面前,他带来的这几十个亲兵,根本不够看!
“你……你……”李崇义指着王孝杰,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兵部的文书,在此刻绝对武力的威慑下,脆弱得如同废纸一张!
就在这帅府门前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死寂时刻——
轰隆——!!!!
一声沉闷得如同大地心脏被撕裂的巨响,猛地从关城之外、戈壁滩的方向传来!整个玉门关的地面都仿佛随之剧烈一震!
紧接着,一股浓烈、刺鼻、带着强烈腐蚀性气味的黄绿色浓烟,如同地狱之门洞开喷涌出的毒瘴,猛地从风蚀岩柱的方向冲天而起!浓烟翻滚升腾,迅速弥漫开来,在昏黄的戈壁夜空中形成一片狰狞的鬼影!
“敌袭——!!”关城城楼上,凄厉的警号声划破夜空!
“地下!是地下入口!毒烟!好毒的烟!!”黑水堡方向,张彪那破锣嗓子带着惊怒和绝望的嘶吼,穿透风沙隐隐传来!
“蚀骨烟!是血蝠组的蚀骨烟!”王孝杰脸色剧变,瞬间明白了那毒烟的来历!突厥人果然动手了!目标就是刚刚开启的“瀚海龙庭”入口!
“李崇义!”王孝杰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熔岩,死死盯住面无人色的李崇义,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突厥死士破坏水源!毒烟封路!此乃国战!!”
“本帅命你!立刻带你的人!上城楼!协助城防!组织民夫扑灭火源!准备接应地下通道可能撤出的兄弟!若有半分懈怠……”王孝杰手中的马槊猛地指向李崇义的鼻尖,槊尖寒芒吞吐,“老子现在就以通敌叛国罪!将你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通敌叛国!就地正法!
八个字如同八柄重锤,狠狠砸在李崇义心头!他看着那近在咫尺、散发着血腥寒气的槊尖,看着王孝杰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再看看关外那冲天而起、迅速蔓延的恐怖毒烟,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
“末……末将遵令!立刻……立刻上城布防!”李崇义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转身,对着自己那队早己吓破胆的亲兵嘶声吼道:“还愣着干什么?!上城!快上城!!”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兵部军令,什么锁拿秦骁,保命要紧!带着手下仓皇失措地朝着城楼方向狼狈逃去。
看着李崇义仓皇逃窜的背影,王孝杰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鄙夷。他猛地拔出插在地上的马槊,槊尖首指关外毒烟升起的方向,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整个旅帅府:
“亲卫队!随我出关!驰援地下!绝不能让毒烟毁了活水通道!绝不能让地下的兄弟断了生路!”
“张彪!给老子顶住!老子来了——!!!”
“喏——!!!” 亲兵齐声怒吼,声震云霄!
王孝杰翻身上马,一马当先,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帅府大门!身后,数十名铁甲亲兵如同钢铁洪流,紧随其后,马蹄踏碎长街的寂静,卷起漫天烟尘,朝着那毒烟弥漫、如同地狱入口的戈壁狂飙而去!
帅府门前瞬间空荡下来,只剩下摇曳的火把和弥漫的紧张气息。
静室内。
老军医正紧张地给秦骁擦拭额头的冷汗。刚才那声地动山摇的巨响和府外震天的喊杀声,让昏迷中的秦骁眉头紧锁,身体再次出现了细微的抽搐。
突然!
秦骁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开始剧烈地、无序地转动!速度之快,远超之前任何一次!额角青筋再次暴起,细密的汗珠瞬间渗出!
“秦校尉!秦校尉!”老军医惊疑不定。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猛地从秦骁怀中传来——是那块贴身存放的、刻着“骁骑卫”三个模糊小字的铁牌!
几乎与此同时!
一股庞大、混乱、带着强烈恶意和毁灭气息的意念冲击,如同无形的海啸,跨越空间,狠狠撞入了秦骁那刚刚被活水暂时稳定、却依旧脆弱不堪的意识深处!
“蝼蚁……毁我圣物……当诛……”
“……龙庭……属于……狼神……”
“……血……祭品……”
混乱、恶毒、充满贪婪与毁灭的意念碎片,如同跗骨之蛆的低语,疯狂冲击着秦骁的意识防线!这意念……远比之前萨满的诅咒更加古老、更加宏大、更加暴戾!仿佛来自大地深处某个被惊动的、沉睡的邪恶意志!与那“蚀骨烟”的毁灭气息隐隐呼应!
“呃啊——!”昏迷中的秦骁猛地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身体剧烈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撕扯!后背那几道被活水暂时“冻结”的灰黑色诅咒纹路,如同被注入了新的邪恶能量,瞬间再次变得乌黑发亮!疯狂地蠕动起来!颜色甚至比之前更加深邃!皮肤之下,隐隐透出不祥的乌光!
“糟了!”老军医脸色煞白,失声惊呼!他清晰地看到,秦骁的嘴角、眼角甚至耳孔,都开始渗出暗红色的血丝!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阴冷、污秽的气息,正从他体内疯狂溢出!
地下龙庭的开启,似乎……惊动了某种蛰伏于地脉深处、与突厥狼神信仰相关的恐怖存在!而这存在的恶意,正通过某种未知的联系,跨越空间,疯狂反噬着开启者秦骁那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和灵魂!
秦骁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而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绝。他的身体在病榻上痛苦地扭曲着,与体内那古老邪恶的意志进行着无声却惨烈的搏杀。
关外,是毒烟封路、王孝杰浴血驰援的战场。
关内,是秦骁灵魂深处、与未知邪恶意志的生死搏杀。
玉门关的烽火,在这一刻,照亮了真正的地狱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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